江夏郡,左将军府。
这里原本是江夏一个本地豪族的宅邸,刘备入驻江夏后,那个家族便识趣地把这个宅邸赠予刘备,算是结个善缘。刘备也就在那个宅子的基础上,翻修扩建一番,草草落成了一座将军府。
毕竟,在刘备的心里,只有打回洛阳,在那里受爵开府,才算是达成人生目标。江夏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罢了,屋子能住就行,倒也不必太奢华。
当然了,刘备也不是不喜欢享乐,只不过,这种能够割据一方,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英杰,对于自身欲望的控制,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
平日里将军府并不会显示出多少与众不同的地方,除了时常进出的官吏、将士外,但看外表,无非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宅邸。
但今日,左将军府却大有不同。
高挑的门楣上,悬挂起了红色的缎带,点缀着不同纹样的绣花。围墙的屋檐上,都吊起了红灯笼,白天看上去倒也寻常,但是入夜之后,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红火耀眼。
大门上用红纸裁剪出的囍字非常醒目,踏门而入,便可以看到沿着大道铺设的红毯和两边的灯架与装饰。
正厅往日是诸葛亮办公的地方,这几天军师大人也挪了个地方,将正厅让了出来,现在大堂上设成了喜堂,上有红烛灯笼、各色陈设。因为没有涉及到双方父母的环节,所以寻常的高堂座位被省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用来祭告汉室先祖的香炉牌位。
两边厢房设为宴会之所,因为要邀请的人有很多,所以厢房位置远远不够,等到开宴之时,连庭院里都要摆上桌椅。
后庭也没闲着,那些高级官员的家眷,大多就要被邀请进后院,由甘氏、糜氏作陪。刘禅这帮孩子,也会在后院开席。
这几日里,诸葛瑾几乎天天都要跑到将军府来,和诸葛亮一起商议大婚的细节。实际上,在江东的时候,孙刘两家就已经商议好了孙尚香嫁给刘备后的身份,以及这次婚事之后双方的一些重大军事部署。诸葛瑾这次还真就仅仅是带着礼仪方面的任务来的,所以事情虽然繁琐,倒也算是轻松,可以说某种意义上也是难得的兄弟团聚的机会。
在诸葛家兄弟二人的操持下,婚事的各项事务都有条不紊、快速高效地推进着,后宅所需要准备的事宜甘氏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这件大事的两个主人公,却都落得了个清闲。孙尚香自不必说,毕竟远嫁而来,礼成之前,也不便抛头露面。刘备则是在回到江夏的第二天,就被关羽张飞拉着到江夏周边以巡视边防的名义游玩打猎。刘备本就是个游侠儿浪荡子,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对这些事情还是非常热衷。尤其现在又是难得的各方相持稳定期,自己又好事将近,不免也有些轻浮心气,也就顺势在外面多玩了几天,直等到婚事临门了,才回府收拾准备。
算起来,刘备回江夏之后,甘夫人和糜夫人拢共也没能见到他几面。当然,在这种战乱年代,将士在外打仗,与家人久不能相见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甘夫人糜夫人之前也经历得不少。只是,在这种刘备新婚将近,正室夫人即将入门的情况下,愈发容易叫人敏感。
不过,二人也都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兢兢业业地操持着后宅。
几日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刘备与孙尚香成婚的日子。繁琐复杂的婚礼不须考究赘述,只说这礼成之后,将军府上婚宴开席,一时间热闹非凡。
孙尚香被送进新房等待入夜,刘备则是来到前厅要与兄弟们一起庆祝。刘备集团的高级将领,除了黄忠魏延留在公安大营稳定荆南外,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以关羽张飞为首,紧随其后的是糜竺、诸葛亮、赵云、孙乾、简雍、周仓、廖化、刘封、关平等文臣武将。这些人即便不是从创业之初就跟随刘备的,也至少都经历了新野大战和长坂坡之战,算得上是同患难出来的兄弟了。再往后,便是以伊籍向朗为首的荆州士族,他们加入刘备集团的时间比较短,但是由于现在刘备的基本盘就是荆州,所以也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诸葛瑾作为女方代表,自然坐在高位。按理说刘表的长子刘琦,也应该在这里,并且地位应该比关张还要高,但是刘琦身体不好,已经卧病在床半年多了,眼看着就要命不久矣,也就不折腾他了。
在关羽张飞的带领下,众人高举酒杯,闹哄哄地向刘备敬酒。张飞嗓门大,大声说道:“大哥,这大喜的日子,来来,你快来和兄弟们痛饮三百杯!”
简雍与刘备性情相投,也是个浪荡不羁的人,闻言便笑道:“翼德,你这话就糊涂了。今日是玄德的大好日子,自然要留着精神小心应对房里那位新嫂子。我可是听说了,这孙夫人,自幼习武,性格刚强,想必大哥想要做成好事,还得费一番软磨硬泡的功夫呢。”
众人闻言,都大笑着看向刘备。
刘备半百的年纪了,也是红尘里滚过的浪荡子,哪里会在意这种玩笑话,只笑道:“宪和,我与夫人在江东初见,就已是情投意合,今日成婚,自然是琴瑟和谐,哪用得着什么软磨硬泡,你可不要拿自家的龌龊事情来取笑我,当心我也揭你的短!”
诸葛亮对简雍笑道:“宪和,如何?你这个舌辩之士,今日在主公这里也讨不到好处了。”
简雍摇头道:“看来新婚日子的丈夫着实不好惹,威风得很!罢了罢了,我还是多吃几杯喜酒吧!”众人都哄笑不已。
那边张飞早已拿着酒坛子,就开始跟武将们碰杯。三国时代的文臣也不是文弱书生,大多会点武艺,也能上阵杀敌,所以拼起酒来,虽然不及张飞这等莽汉这么豪迈,但也不输气势。
将军府上,可谓觥筹交错,逸兴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