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的糜芳,此刻有满腔的怒火,却又无处发泄。被刘禅这么一通戏耍,大庭广众之下,想要保密,估计也是不可能的。现在恐怕全县城的人都已经听说了县令老爷被扒光衣服捆上荆条扔在大街上的事情了。
家门口的仆人看见糜芳被几个士兵护送回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他,迎上去给糜芳请安。没想到,他这下正好撞在了糜芳的枪口上,糜芳恼怒之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脚将门仆踹到一旁。门仆惨叫一声,滚到一旁,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糜芳哼了一声,径自走进府中了。那几个军士见糜芳无事,又没有什么交代的言语,便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继续去巡街了。
见众人都散去了,在地上打滚的仆人也止住动作,悄悄爬起来闪进门内,一边小声嘀咕着:“将军这也不知道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怕不是在大公子那里受了委屈,回来拿我们这些下人撒气。唉,晦气!”
且说糜芳回到府上,将身上的伤势一一检查了一遍,还敷上了药。只不过,背上的伤势自己看不到,他又不愿意让别人再一次看到自己这番狼狈的样子的,所以背上的伤势也就暂时不管了。
其实糜芳虽然挨了打,但是毕竟这些孩子下手不算太重,所以糜芳只是看上去狼狈,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损伤。只是,这伤害性虽然不大,但是侮辱性却极强。尤其是背上被荆条划出来的伤痕,虽然可能只是破了点油皮,血都没见多少,但是糜芳却觉得一直有着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
正在收拾自己伤势的糜芳,忽然听到下人在门外通报:“将军,简主簿求见。”
一听这话,糜芳又是气不打一出来,说道:“让他进来!”
简尚走进房间,对糜芳行礼,说道:“糜叔叔,可还好?”
糜芳哼了一声,说道:“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当初是你死活要劝我去见阿斗,我信了你的话,去见了阿斗。如今,我受到如此的奇耻大辱,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说话!?”
简尚被糜芳这一番质问,却丝毫不慌,说道:“糜叔叔,照我看,其实阿斗这不仅不是在为难你,反而是在帮你啊,你怎么能如此不识好人心呢?”
糜芳被气笑了,问道:“那你说说看,这怎么就是为我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奇言怪论。”
简尚施施然坐下,说道:“糜叔叔,这件事情本来是个无从转圜的死结,皆因你当时没有发兵援救阿斗。无论你有什么理由,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你想暗害阿斗的表现。
“而如果阿斗真的要借此发难,直接闹到军师或者主公那里去,只怕你即便是有着尊贵的身份,也没什么好下场。说的不好听一点,你的命,哪里比得上阿斗的命呢。”
糜芳也坐下来,听了简尚这番话,没吭声。
简尚继续说道:“如今阿斗这么一闹,其实事情的性质就已经转变了。原本在主公他们眼中,你是有着对阿斗不利的心思。但是现在阿斗带着一帮孩子把你羞辱一番,主公他们就已经不好再借这件事情发挥了。即便仍然要惩罚你,也只会是因为你失去了作为主帅的威严,而不是因为怀疑你有异心。孰轻孰重,这你难道不明白吗?”
糜芳顺着简尚的话这么想下来,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不由得忘记了自己要跟简尚置气,开口问道:“那,以你所言,阿斗这还是有意在帮我?”
简尚笑道:“阿斗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经历的事情少,没有那么多心眼去考虑我们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我想,他就是孩子心性,想出口气,就这么干了。再者说,就算阿斗不是有意帮你解围,他也不至于想置你于死地,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又何必跟他计较这些呢。”
糜芳思虑了一番,没想出简尚的话里有什么毛病,也就默认同意了他的看法。
不过他仍然板着脸,做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说道:“这些先不提了。简尚,我背上被阿斗那小子用荆条弄伤了,你帮我看一看。”
简尚见糜芳这明显就是口气已经松了,也放下心来,笑了笑,起身帮糜芳撩起衣摆,为他查看背上的伤势。
另一边,在驿馆之中,刘芝悄悄来到刘禅的房门外,见屋里灯还亮着,便敲了敲门。
门里刘禅说道:“进来吧。”
刘芝推门而入,又转身关上了门。刘禅见是姐姐,说道:“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找我有事吗?”
刘芝笑道:“你好意思问我?你不也是这么晚了还没睡?而且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睡太晚了,可是会长不高的。”
刘禅嘿嘿一笑,说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不久就要回到夏口,我到时候也要去跟军师汇报对第一卷兵书的学习心得。这次出来游历,最重要的就是把一路的见闻与兵书里的方略结合起来。我这不是正在整理这一路上的心得嘛,所以就睡得晚了点。”
刘芝关心道:“虽然学业很重要,但是你的身体也非常重要,不可小觑,你身边又没有像样的丫鬟,自己更得多加留心了。回头我让娘把钗儿调给你,她现在大了点,很是会照顾人。而且你小时候她也没少抱你,正好让她继续照顾你。”
刘禅有些窘迫地说道:“嗐,好姐姐,你这会儿急着想这个事情干嘛,我又不是照顾不好自己。”
刘芝摸了摸刘禅的脑袋,笑了笑,说道:“在我们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了。我今儿听你的言语,说是这次事后,舅舅他的军职可能保不住了?”
刘禅点头道:“虽然我还没有向军师和父亲禀报,但是以糜舅舅现在的名望,想要牧守一方,恐怕是不可能了。姐姐,对不起。”
刘芝笑道:“你跟我道什么歉?舅舅他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