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家一共五口人,老父亲卧病在床,已经多年没有劳动能力了。家里有两个孩子,已经有十几岁的年纪,早早就开始帮着大人做农活、打猎捕鱼了。王二的妻子何氏,原本也是佃户家的女儿,后来家里不堪世家大族的盘剥,也逃遁山林。
山里生活的野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要想成亲,就没那么多挑挑拣拣的余地了。所以年龄合适的两人,理所当然地走到了一起。这些年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夫妻二人过得倒也和谐。
今天也是寻常的一天,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王二,一早就出门去林子里打猎了。现在季节好,如果碰到一些小型的野生动物,打来的肉足够家里吃好几天的。
两个儿子也结伴翻过山头,去往江边捞鱼。水乡的孩子打小就是在水里泡大的,水性很好,也不会有人担心溺水这样的安全问题。唯一会令何氏担心的,就是怕外出谋生计的男人们遇到兵祸。
荆州虽然已经安稳了好些年,但毕竟天下不太平,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幸亏山林里消息闭塞,又自给自足,几乎不与外界接触,所以王二何氏他们都不知道赤壁之战的事情。不然,何氏恐怕根本不会放心让孩子跑到江边捕鱼。
留在家里的何氏,除了要照顾卧床的公公,也要拾掇家里开垦出来的田地。山上的土地并不肥沃,山下林子的沼泽里又不适合人类活动,所以想从地里刨出一点吃的并不容易。当然,再少的一点产出也不能放过,只有精打细算分毫必争,家里人才能不饿肚子。
日上三竿,何氏正在田里劳作。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丈夫呼呼自己的声音。
往常丈夫不会回来得这么早,这么快回来,要么是运气极好打到了很大的猎物,要么是运气极坏遇到了糟糕的事情。
何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难免害怕。她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小跑着往家里赶。
望见自家房屋后,何氏心里反而愈加紧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很快,何氏就来到了门前,她也不做停留,赶忙迈步走进去,却看到丈夫王二好好地站在地上,何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至于丈夫提前回来是打到了猎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只要人是健康安全的,别的都好说。
见王二安然无恙,何氏这才有功夫注意到了坐在凳子上的两个小家伙。虽然何氏也是佃户出身,没见过世面,但一看这两个孩子身上穿的都跟普通百姓的麻布衣服不同,也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便向丈夫问道:“这两个孩子是?”
王二答道:“这两个是我在西面山头上遇到了,是大人物家的孩子。这位小姐的脚受伤了,到家里来歇一歇,他们家里的人应该很快就来接他们了。”
刘禅也说道:“这位大姐,不必惊慌,我们此行没有恶意,只是接你家里落个脚。”
何氏听到刘禅童稚的声音,天然少了一分警惕和怀疑,说道:“小娃娃,我当然不是怕你们有恶意,只是家里捡漏,怕怠慢了你们。而且,我儿子都比你大一轮了,你哪能叫我大姐呢。”
说着,何氏又对关银屏说道:“小姐,你脚上的伤要不要紧?”
关银屏道:“要是有治跌打的药,就最好不过了。”
王二和何氏商量了一下,说道:“公子,小姐,我们这穷苦人家,哪里有什么跌打的药,平日里小伤挨一挨就过去了,大伤大病也只能听天由命。不过,我知道山坳那边有一家人,祖上留下来一副治跌打的方子,听说灵验得很。只不过,我们家里没钱,所以不曾去买过。既是小姐要用药,不如我带您二位去那边买点跌打药?”
刘禅想了想,对关银屏说道:“姐姐,你现在不便多走动。这样,我跟王大哥去买药,虽然我身上没带钱,但把佩饰拿一点过去,应该也足够换到药了。你安心在这里休息。”又转头对何氏说:“大姐,劳烦您照顾一下我姐姐,事后定有重谢。”
何氏说道:“哪里的话,既然来了,就是贵客,我们没什么可招待你们的,自然要把你们照顾好,说什么谢不谢的。”
刘禅和关银屏对视一眼,然后便起身和王二一起出门了。
王二在前面带路,他本就是憨厚的性子,此时也不会找什么话题。
刘禅一边走路,一边是不是切换到天眼视野,标记一下方位,防止自己迷路走丢。
未经开发的山林里,并没有可供人行的道路。虽然有山民往来,但因为频率不够高,不足以将草木赶到两边,所以只有一些依稀可以看出人类行走踪迹的痕迹,比如折断的树枝、略显稀疏的草地。但是并没有通常意义的山路存在。
这样的情况对于王二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在这山林里既能分辨方位,又能健步如飞。但是对于三岁娃娃刘禅而言,这段路程的难度可就太大了。高低不平的地面,纵横交错的树枝,盘根错节的野草,刘禅简直是一步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前进着。
平常王二自己走只要小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程,因为有了刘禅拖在后面,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而实际上这段距离在直线上也不算远,只不过因为山势起伏、林木茂盛,所以两地之间并不能互相看到,也没有通信手段。
刘禅跟着王二走出林子,在山坡上看到了一些田地,这就是有山民定居的迹象了。地里有人正在干活,也是个妇人。看来野人们的家庭劳动力分配结构都大差不差。
那妇人在地里干活,烈日炎炎,十分辛苦,也无心留意其他,这野地方平日里也没有一个人影。心无旁骛的她突然听到一声喊叫,“哎呦”一声,腾的跳了起来,吓得不轻。
“张家嫂子,老太爷在家吗?”王二在田边喊道。
那妇人见是王二,叉腰道:“你个要死的王二,青天白日的,哪有你这么吓唬人的?把我吓出个好歹来,你看你张哥哥能饶了你吗?”
王二也不多言语,憨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