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是蔡京的四子中声名最盛的儿子。
当年徽宗欲罢免蔡京,蔡攸跑到徽宗膝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给父亲说话,才保住父亲的地位。
但是蔡京晚年之后,蔡攸又受到有心人挑拨,乃至父子二人的关系很不好。
蔡攸甚至一度想要杀掉父亲喜欢的四弟。
如今蔡京一日老过一日,蔡攸如日中天。
这次北伐蔡攸是副使,作为监军的身份。从制度上来讲,是作为监督童贯的存在。
前番出征前,他去向徽宗请安。见徽宗身旁两个侍女美貌,他便指着二女说,臣北伐得胜归来,希望陛下把这两人赐给臣。徽宗竟也不生气,哈哈笑着答应下来。
可见这蔡攸比之其父,则要嚣张跋扈十倍。
此次到达大名府。
童贯一路上便对这个蔡攸恭敬有加,且知道这个蔡攸好色好酒。早已悄悄安排几个美婢女随在他身边服侍。把蔡攸迷得不愿下床。就此便在大名府停留下来,把一应事务全都让童贯自行处理。
他告诉童贯,“童大人你我都是朝廷的重臣忠臣,此次北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你我之间不必搞劳什子互相监督,我相信童大人,童大人也相信我,童大人尽管往北而去,我在这里给你把关好后勤之事便可。”
童贯喜不自禁,更是丰厚的美人财物奉上。
接下来,没了蔡攸在身边,童贯一身轻松。
轻装上路的行到了高阳关。
天色将晚,童贯令众人早早歇息。
他则接受了地方的宴请。
对于童大人的到来,河朔地方军阀当然是盛情招待。
拿出了最高档次的宴请规格。不过童大人并不在意,毕竟童贯在京城什么档次没吃过没见过?
“我们是来收复燕京的,是来完成祖宗没有完成的大业的。希望接下来诸位能与我勠力同心,早早胜利班师。到时候所有人都有功劳,你们河朔军更是大功。”
“童大人是首功,大功,我等不过是在童大人的率领下才能做成些事儿。”
“童大人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是国之柱石,童大人领兵几十年,平内乱,战河西,那都是立下了赫赫威名,天下谁不知道童大人军威之盛啊...”
“此番,我等要多向童大人学习领兵行伍之事,还望童大人不吝赐教。”
河朔地方众军伍将军文士酒桌上纷纷马屁震天响,把童贯给麻的有些头晕脑胀。
不过童贯毕竟还是有些经验的,不是纯粹不懂军伍之事。当晚回到住处后,便开始考虑明日先去军中看看,再去河朔后勤处看看。
这些年他也没来过这里,想必地方大员们个个自己的腰包都装鼓鼓的,这倒是次要的,关键是别因此影响北伐之事,那就麻烦了。
打仗,终究不是别的事。别的事还可以纯粹看你怎么说,坏事说得好就能成好事,打仗,则是怎么做和怎么说各占一半,好歹不能做的太难看。
第二天,童贯在地方大员们的陪同下,来到河朔军中。
这支部队是河朔军的精锐。大员们特意把童贯带到这里,童贯也知道他们的意思,但并不说破,任何军伍中都有精锐和普通。谁来检阅都是这样。
河朔地方大员们陪童大人站在高台上。童贯微微眯着眼睛,看下面进行演练。
一个时辰后,童贯从高台上下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地方大员们互相看看,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一场演武,莫说如臂使指了。连阵型都摆错了。高台上高官们这里跟童大人说马上要有长蛇阵,结果下面却摆出了三戟阵,后来赶快换回长蛇阵。
勉强算是听错了吧。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长蛇阵摆的漏洞百出。几乎可以说那不是长蛇阵,而是一段一段的点阵长蛇阵。
再看那些兵士们,没跑到一刻钟,大多数人就气喘吁吁,一个时辰后,几乎已经完全跑不起来了。那些扛大旗的,居然不能做到一直举着大旗。至于铠甲兵器,竟然有破损到掉渣的情况,兵器跑着跑着就断了。
走下高台,童贯冷着脸在站的歪歪扭扭的行伍中走了一会。
猛地把递上来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带我去兵器粮草处!”
兵器处,有一半都是不合战阵规格的。旧的,破的,没法用。就这样,数量也不够河朔军装备的。
最让童贯惊诧的,是粮草。
这是战事里除了兵士外最重要的事。
可是修建的高广的粮仓里,竟然缺了一半。账目拿来随便一对,也是不够的。
究其原因,这些大员们只得拿出其他部门的账目。童贯一看。原来都是各部门之间互相拆借,你借我我借你,还都是在枢密院兵部的准许之下。
“大人,年年不够,我们年年跟朝廷打报告,要粮。可是朝廷总是让我们从地方其他部门借,我们只能如此。这些都是明明白白的,非我等贪污的啊。”大员们如此说道。
童贯心道,说是这么说,但你们从中没少捞金自己腰包。但他自然不会说,这是官场上的正常情况。只要明面上能说的过去,在明面的账目里,能对得上,那就是清清白白的。
比方说,河朔漕司没钱了,找朝廷要,朝廷下文说户部暂时没有,你们河朔内部调解一下。于是漕司就去找仓司要,仓司给了一百万两,然后记账八十万两,二十万两给各位官员们分了。谁能知道?
童贯对于此道,那是从他供奉官的时候就常做的事,如今河朔的大员们也知道。因此昨晚就给童贯上了五十万两的敬奉。
童贯今天还能讲什么呢?
当天晚上,童大人就写了封奏折令人加急送回京城了。
奏折中说的当然不是地方上的烂情况,而是跟陛下汇报了下河朔军马的一些小问题。以及他童大人的不应该有的不必要的担心。
问题是有的,但都是可以克服的。但如果将来产生了些不好的结果,那不是我童贯的问题,也不全是河朔地方大员的问题,那是兵士们自身的问题,是客观条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