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燕京守军

辽国南京，即燕京。

此时辽国天祚帝西逃，耶律大石和宰相李处温拥立魏王耶律淳为皇帝。

“宋军已在北上的路上，诸位可有信心？”都统耶律大石看着眼前的地图，对身边围着的十几个将领说道。

这是燕京城内，所有的高级将领。

城内守军并不多，只有一万余人，而且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援军来的可能。辽军的大部分已在中京被破时四散了，只有少部分追随天祚帝流亡夹山。

而燕京城，只有这么点原本的守军。

而且这些并不是辽国的精锐。不过话说回来，辽的精锐还有没有，还有多少，已经成了个没人知道的问题。

“将军，我们有信心。宋军弱，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他们以为我们现在好欺负，我们会证明给他们看，想打败我们大辽，他们还不够格！”

将领们纷纷附和，“没错，我们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以前打不赢，他们现在还是打不赢！”

耶律大石看看诸位，欣慰道：“好，很好，能看到诸位的这个态度，那我就算是即刻死在战阵上，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大辽现在的确是到了困难的时候，但正因为困难，才显出诸位的忠诚和血性！”

随即，耶律大石把任务分配下去。静待宋军到来。

燕京城中富户有部分已经在几个月里，离开了这里，或是往北，或是往南下。

五天前，城中已经戒严，已经不许任何人出入燕京城了。城中百姓们也都知道了宋军来北伐了。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们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走了。

一百多年的辽军统治，其实这里的人在归属感上，对于汉家政权或是辽政权已经比较模糊了。或许往上倒一百年的先祖们，会在聊起中原政权时，心里有血脉的观念，会想着还是回归汉家好。

但现在的他们，没有了。

正如大家常说的那句话，不管是汉家还是辽国，能让我们填饱肚子，不用颠沛流离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回到中原政权，我们要饿肚子，那我们就不如在辽国吃得饱穿得暖。

...

小洪今年三十出头，父母康健，两个儿子顽皮，妻虽不怎么漂亮，但壮实能干孝顺。

他们一家都是祖居燕京，这里是他们的家。前段时间传出马上宋军要来打燕京，他还不怎么相信，这里百年没打仗了。

但是随着陆续有人搬走，他也开始担心了。但一家人商量后，还是决定不走。他们只是普通庄稼人，离开了这里，就只能当流民乞丐。难道还真能放着好日子不过，拖着一家老小去乞讨吗，那是决计不能的。

可是眼看着形式越来越紧，当小洪真开始考虑卖掉祖屋田地的时候，城却封了，他们走不掉了。

“小洪，别想太多，燕京城不是没打过仗，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真到了死到临头，我们这些人，能逃到哪去，逃哪去不是个死？其他地方还不定有燕京城安全呢。你看这燕京城墙多高多厚。”隔壁孙叔安慰小洪道。

小洪说：“这要是真打过来，会不会要我们去守城？”

“守城不一定要，但会让我们运死伤人，还有守城用的石头什么的。”

孙叔毕竟年轻时闯荡过天下，见多识广。

“我这么跟你说，打仗的时候，如果你在燕京这样的大城外面。你是个糟老头讨饭的还好，但凡你身上有个几文钱，都得被路过的士兵抢了，你要是个年轻点的女的，那十有八九得先奸后杀。咱们在城内，还有点用处。到了城外，路过的顺手把你杀了就跟玩一样。好比你走路上顺脚踢死条狗嘛。”

小洪吓得打了个哆嗦，“这，可攻城的时候，不是听说有流箭吗？”

“流箭？兜头来的火油都有。那浇到人身上，立刻就能把你皮褪一半，甭管你怎么在地上滚都不行。得有人帮你。说实话，救下来也是受罪，最好的法子就是当时就把你弄死。流箭算个啥。”

“要是城破了，心狠的将军要屠城，那就惨了。就算不屠城，随便冲到你家来，钱财拿走，女人带走，你也只能受着。”

小洪一屁股坐在地上，红着眼：“孙叔，这可怎么办好啊。”

“怎么办？你就好好的该吃饭吃饭该下地下地，落到你头上，你就受着，落不到你头上，你就磕头谢天。咱们老百姓甚时能知道怎么办？那是大人物们才知道的事，咱们不知道也管不了。”

孙叔端着劣质的酒壶，抿上一口，扔进嘴里一颗花生米，这就是他走过四方后，至今还单身汉的缘由。大道理他是说不出来的，斗大的字他也认识没一箩筐。但他明白这些用文人的话来说叫粗鄙的小道理。

想那些没用，当下有一文钱就花一文钱享受，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就得了。

燕京城内的粮草箭矢等守城一应军需是足够守个一两年的。

只是立了新君的辽国内部，产生了很多离心离德的心思，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因此在将军耶律大石看来，这场燕京保卫战最难的不是宋军。而是他们自己。

宋军什么战斗力，他们打了上百年，虽然澶渊之盟后大仗没打过，但是小的交锋年年有月月有。他们很清楚宋军的实力和情况。耶律大石敢说，现在辽军虽然士气不高，主动进攻不一定能取得战果，但守城是绰绰有余的。

都统耶律大石也知道，多想没用。手下这些中高级将领们多数还是听他话的。他一定要替辽国，不说那个逃亡夹山的皇帝，也不说这个新立的耶律淳，单说大辽，只为大辽，他们也要好好打一仗！

人到中年的耶律大石，站在城墙上，遥望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宋军，目光凝重。

这或许是最后一战了，很可能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场战斗了。

选择留下来，就是选择了死路。

但对耶律大石来说，死的有尊严，胜过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