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和张世文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大,像饥饿的人看到了食物。
前几天他们被江逸的靖康之难给说的如遭雷击。一开始赵桓不信,把了解不少情况的李纲招来询问一番后,赵桓在之后又从侧面询问了其他几位将领,更印证了江逸对于宋军和辽军作战的基本情况。
输多赢少。
也就西北种老帅的西北军,在跟西夏作战时能稍稍占到些许便宜,跟辽金也都不是对手。
而这真实的情况,赵桓在之前一点也不知道。
在得知真相后,赵桓害怕了。
这几日,他午夜梦回,几乎每天都会梦到靖康之难里的场景:他和父皇以及公主帝姬王公大臣几千人,被手持钢刀的金人吆喝着,如牲畜般往北赶去。他吓的连哭都不敢大声,咬着衣袖悄悄流泪...
所以他想知道,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江逸很满意两位学生的眼神。
这是上辈子他在大学历史课上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那时,他在上面红着眼睛说:徽宗二帝几千人在北去的路上,有不少被虐待羞辱至死...
下面的学生,手指飞速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嘴角带着笑...
但现在,下面两位学生,如饥似渴的眼神,让江逸头一回感觉到老师的意义。
我这个老师可真能教你解决问题...
“首先,金人会不会来打我们,殿下可以先谈一谈看法。”
赵桓站起来拱手道:“江师,我不是怀疑江师说的话啊。金人与我大宋早订了盟约,这次北伐在即,金人更是需要我们与他们一起给辽最后一击,这是事实。我军收复幽云后,辽就算没有什么有生力量再次集合反击金。但金也还是要一方面防备辽复国,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对我大宋用兵?”
江逸点点头,赞许道:“这个问题问的好。张兄是否也是如此认为?”
“正是。我同意殿下的看法。就算金人早想对我大宋下手,至少也要在灭辽后修整一段时间,才算是比较稳妥的做法,却在转年就来攻我大宋,岂不是疲乏之师吗?”张世文道。
“好,那请问,为什么金却不做修整,直接来呢?”江逸看着不待他们答话,接着又道:“殿下和张兄说的都是道理,大军征伐,是需要修整的,要尤其注意疲敝之师的问题。但假道伐虢的故事想必殿下知道吧。晋国为什么在灭了虢国后,立刻就灭了虞国呢,晋国当时也没修整。”
江逸再次停顿,接着又道:“因为虞国弱!殿下说的金军在灭辽后需要修整,但可惜的是,如果金军面对的是跟辽差不多的对手,那么,金军肯定不会立刻对我大宋动手,但可惜,我大宋不是辽,我们和金比,就像虞国和晋国相比!”
屋里静的落针可闻,连窗外的鸟鸣声也没有了。
“我们在宣和北伐,拿下幽云地区的战役中,彻底暴露了我们的弱!”江逸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再次开始给他们上历史课,这堂课叫,宣和北伐。
这堂课他在桃源村里给孩子们上过。
现在,他要给太子赵桓也上一下,让他搞搞清楚,到底北宋徽宗朝的兵力是什么样!
“宣和四年四月,童贯领兵北伐...”
窗外鸦雀无声,窗内只江逸的声音。
江逸的语气冷静到近乎冷酷,不带丝毫感情。
“眼见河北前线兵备废弛,士兵久不习战事,粮草又不够,童贯害怕了,于是便希冀辽军能主动投降...”
“种师道的意思是,此时我们与金谋辽,好似有强盗入邻居家,而我们却与强盗一起图谋邻居,这是难以成功的事!”
“童贯却说,陛下朝廷早有所算,此番辽亡是注定之事,让你参与是念在你种帅威名的份上,今有圣旨在此,你不得推脱!”
“童贯麾下刘延庆以为辽军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主动请缨率领十万人攻打燕京。
十万人却被辽军一万人打的大败...”
加上上辈子做老师的时候,江逸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说到宣和伐辽的历史了。
他用了半个时辰,大略把这段历史说清楚了。
至于其中涉及到的人物,除了童贯刘延庆种师道等不得不提的名字之外,其他人的名字他则能不提就不提了。
因为他不想给与年轻的赵桓太多主观上的认知,谁好谁坏,谁怎么用,都是需要赵桓自己想自己输出结论的。
赵桓要自己成长,大宋才有得救的可能。
最后,江逸道:“这场战斗可以说是靖康之难的导火索。正因为宣和北伐,让金把我大宋的兵力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他们才敢于如此之快便对我们动手。这也解释了我刚刚所提的问题,为什么金不做修整,直接来,因为我们弱,因为金人看到了我们的弱!”
“在丢给我们一座空城后,在我们大宋朝廷举国欢腾弹冠相庆收复故地的时候,金人早已冷笑着看清楚了我们。他们已经开始谋划什么时候大军开拔了!”
赵桓白着脸道:“我听枢密院的人说,大军下个月就要出发了,江师,有没有方法阻止?”
最近,整个朝廷,乃至整座京城,大家都知道朝廷要派兵收复幽云了。这是继太子恩科之后,又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的重要性远胜于太子恩科。
要知道,幽云地区从后晋石敬瑭割让给契丹,如今已经流落在外将近两百年了。大宋历代君王最大的心事就是收回幽云。
况且,辽可见的亡国在即,在百姓看来,此次收回故地只是不费吹灰之力弹指间的事。
江逸摇头道:“势已成,陛下与大人们计议已定,现在不管是谁都阻挡不了北伐的脚步了。”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赵桓站起来,脸色更白了,虽然他单纯、天真,可他知道按照江师的推算,接下来大宋会面临什么。
绝望地太子殿下低着头,看着宫殿的地砖,从未有过的绝望。这段时间以来,他已不知道多少次感到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