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燕王营地。
朱高煦甲胄未除，跪在地上请罪。
朱高炽连忙站出来，跪在朱高煦身边道：
“父王，攻城同样是儿臣建议，父王若要责罚，便连儿臣一道责罚。”
世子朱高炽，因为体虚而肥胖，军中流传弟弟是李二，他如何可能不知？
背锅不是背锅，是担责任。
担责任，便是有担当，谁都想要有担当的上司，而不是出事了立马让手下背锅。
所以，他才如此急急表现。
作战他这身子，一辈子也不可能了，其他方面，他当然不能落后。
“父王，不关兄长事……”
朱高煦心中恼怒，却依旧连忙表态。
“起来，入座。”
朱棣淡淡道。
帐内文武，朱棣麾下，全都表现的无比平静。
大城池，士气不堕，粮秣不缺，人丁不少。
冷兵器时代，想要直接攻下来，除非是几十倍的兵力差距以送死的方式碾压，不然不可能成功。
当年田单孤城守临淄，就守了足足六年。
所以，不成功才在预料之中。
城池破，是外无可战之兵，士兵士气首先没了，守下去也逃不过必死，既然如此，还不如投降或者弃城逃跑。
朱棣安排内线，就是因为知道破城艰难。
只是，朱棣也没想到会这么艰难！
城内的士气不仅没有丧失，而且，士兵战意激昂！
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明日继续攻城！”
朱棣很快便下达了自己的军令。
南京孤城，谁都能看清楚。
只要猛攻几天，他不信南京士兵还能有士气。
……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士气？”
朱允炆不顾形象，直接席地靠着城墙，坐在地上。
“正是。”
徐辉祖道：
“陛下，若无外援，士卒士气会越来越低……直到……”
直到士卒为了求生，主动放敌人进来。
朱允炆缓缓颔首，能理解，千古艰难唯一死。
换成他是士卒，看不到前途希望，他也会做差不多的选择。
何况另一方还是朱棣，是名义上的太祖嫡子，占着一部分正统的。
“该如何激励士气？”
朱允炆问道。
“陛下能亲临前线，一道杀贼，便是最大的赏赐。”
耿炳文立马道。
“朕明白了。”
朱允炆道：
“来人，传旨，士卒皆是为朕守城，朕的内帑全部拿出来，兵部计量功勋，奖励将士。”
“臣遵旨！”
齐泰这位兵部尚书连忙应下。
计量功勋，本来就是兵部的事情。
朱允炆摆摆手，齐泰行礼离开。
对齐泰和黄子澄两人，朱允炆自然是厌恶的。
不过，朱允炆暂时没打算动两人，只要两人在守城时候不作妖，将来也不会杀掉两人。
因为，两人在朱棣入主大宝之后，和方孝孺一样，都选择了殉国。
两人的毛病和朱允炆一样，就是读了一堆死书，自己把自己忽悠信了，要说有坏心，那还真没，算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然而，国家和国家之间，唯有利益，哪来的仁义？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皇儿，皇儿……”
就在此时，一堆装饰华贵，但神色慌张的女眷匆匆登上城墙，全都哭喊着扑向朱允炆。
耿炳文告辞离开，继续负责营建。
徐辉祖则前去巡视城防。
好一会儿的哭哭滴滴，一群莺莺燕燕总算止住了哭泣。
“母后，皇后，朕会守住城墙，放心，燕逆攻不进来的，你们在宫中安心便是。”
“胡说！”
吕太后擦着眼泪道：
“你都在此处，让为娘如何能在后宫安心，不行！”
“打仗有将军们，走，跟为娘回去！”
“请陛下回銮！”
一群莺莺燕燕跪下啜泣，吕太后直接抓着朱允炆胳膊要拖拽回去：
“来人，便是绑，也要将皇上绑回去！”
“陛下，得罪了……”
几名内官一脸讨好的走过来，讪讪笑着，手中居然真的拿着绳子。
是宫女衣服临时做成的绳子。
为母则刚！
吕太后的爱子之心，朱允炆是感动的。
但，他现在能回去？
“够了！”
朱允炆怒喝一声，直冲吕太后。
一时间，哭泣声音戛然而止，莺莺燕燕，包括吕太后，全都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朱允炆。
“你、你凶为娘……”
吕太后立马垂泪，眼泪哗啦啦的：
“你不回去，好，那为娘也不回去了！”
说着一屁股坐下，直接开始耍无赖。
“也好！”
朱允炆直接道：
“既然如此，宫中内监和宫女都出来吧。”
“出来？”
马皇后抬头，诧异的看着朱允炆。
“士卒辛苦用命，保我江山，吾等岂能坐视不理？”
“皇后，便由你带着宫娥内监，帮士卒洗衣做饭。”
“若是有人不从，随你处置。”
这下子，便是吕太后也不哭了，呆呆的看着朱允炆。
他们是皇室贵胄，怎么能……
“还不快去！”
朱允炆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
“臣、臣妾遵旨。”
马皇后和一群嫔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上前扶着吕太后离开了。
朱允炆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自己的女人都很好看。
但现在，哪里是考虑女人的时机？
朱允炆平日果然好脾气，后宫都能跑到这里来了。
另一个时空，朱允炆自焚，烧死了母后皇后一堆人。
这个时空……他们现在劳累一点，当真兵败，也不会连累身死。
以永乐大帝的胸襟，还不至于对一群妇人下死手，现在的辛苦，换取未来的活着，似乎也不亏。
而且，他亲自守城墙，太后和皇后都给士卒洗衣做饭，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士卒能感动哭，也能提振一下士卒的士气，算是人尽其用了不是？
士卒们用饭。
朱允炆便在城墙上，和士卒吃一样的饭菜。
干米饭上面几片咸菜。
朱允炆忍不住皱眉。
士卒吃这些，能补充蛋白质？
“陛下。”
翰林侍讲方孝孺也端着粗瓷碗道：
“连年征战，粮秣不足，如今，只能供应这样的饭食。”
“城内长大的鸡鸭鹅猪之类的，催促户部采买下来，优先供应士卒！”
朱允炆道：
“方卿亲自去做。”
“臣遵旨。”
方孝孺连忙放下碗筷。
连年战争，又丢失了北方不少江山，户部哪来那么多钱粮？
不过现在么，朱允炆顾不上那么多了。
士卒的士气要保障，平民的民生，只能尽量迁就一些。
派遣方孝孺去做的用意就在此。
这个人也是大儒，靖难四年来，也没展现啥出众能力。
但个人道德修养是没毛病的，他出面，至少能不让下面小吏借机逼迫的百姓家破人亡。
朱允炆端起碗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许是一整天紧张，根本没心情吃东西，这会儿居然觉得饭菜很是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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