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朱棣忽然冷笑一声：
“侄儿说这么多，是打算让本王认罪伏法吗？”
“然也。”
朱允炆认真点头：
“毕竟同为太祖血脉，四叔假作为马皇后之子欺君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弥天大错，只要四叔伏诛，斩杀此妖僧，朕会给四叔留下血脉后裔。”
朱棣再一次怨恨的看着朱允炆。
他的正统来源于马皇后。
只要他入主大宝，天下自然会服膺，反正都是他们朱家的内部事情，他是嫡子。
现在，他的正统一下子被戳穿。
三人成虎！
这里有四人！
这件事，必然很快传遍全国。
“就看贤侄能守住南京几日了。”
朱棣很快平静下来，哼了一声。
现如今，全国的成建制军队，或者说野战军队，就他手中规模最大。
只要拿下南京，登临大宝，他手握兵马，谁敢不从？
至于今日遭受的言语屈辱，等他登基之后，一点点消除便是了。
“朕便在南京等叔父前来。”
朱允炆道：
“不过，若叔父体察太祖苦心，体谅天下民心，便该早日迷途知返！”
说罢，朱允炆直接转身就走。
朱棣眼神复杂的看着朱允炆，目光又落到徐辉祖身上。
徐辉祖也看着朱棣，哀叹一声，重重摇了摇头，大步跟上朱允炆。
朱棣更加愤怒，攥紧双拳。
他好不容易安排的内线谷王朱橞和李景隆都被斩杀了。
本来还想着能不能策反大舅子徐辉祖。
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可能。
“大师觉得，攻破南京需要多久？”
朱棣忍不住问道。
姚广孝惊了一下，方才收回目光道：
“燕王不该问，只需要做。”
“大师所言在理。”
朱棣道：
“大师刚才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建文好似换了个人。”
姚广孝笑着说道：
“或者迷途知返，却也为时已晚。”
朱棣哈哈笑道：
“大师所言在理，既然如此，那便明日攻城！”
“阿弥陀佛。”
姚广孝含笑合十。
只是，心中仍然忍不住想到朱允炆。
别人跟随起兵，沙场杀敌，是为了权力功勋，为了封妻荫子，为了从龙之功……
他姚广孝不是！
他精通儒释道，篡夺燕王起兵靖难，是为了更大的抱负。
因为，他在帮助朱棣出谋划策的同时，还在认真教导朱瞻基这位很未来很未来的可能储君，同样是为了自己的抱负。
这个抱负，便是华夏，便是大美！
朱允炆以文治武，而且用的还是南方文人，那么，北边入侵，想要打退敌人，就需要南方出钱出粮支援。
南方文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会选择扔掉北方……这是最经济的选择，也是有先例的，比如岳飞！
岳飞是死在整个南宋手中的，南宋士大夫阶级给岳飞提供了几百万钱粮，却没得到任何报酬，岳飞还继续要钱粮，早就厌倦的不行了，金国再一逼，便杀了了事。
所以，朱允炆真的削藩成功，华夏迟早会沦入另一个南宋境地。
所以，姚广孝支持朱棣，教育朱瞻基，都是为了大美华夏。
现在看来，皇帝好似改变了不少。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消失了。
一个在南京长大，没遭受蒙元恶政，不知道民间疾苦的帝王，便是此刻改观，也只是生死之间的悔悟罢了。
等天下稳定，必然又会开始乱来。
何况，他也没退路了。
……
攻城战，浩浩荡荡的打响了。
对于这一切，朱允炆没预料，但耿炳文和徐辉祖早就说了。
燕王既然来了，当然是宣示自己的强大。
所以第一次攻击，必然无比激烈。
主要能守住第一波，城防改建跟上，接下来，便会越来越轻松。
若守不住第一波……
大地在震颤。
朱高煦率领着这个时代无双的野战兵团，在一步步靠近城墙。
他们前方，是巨大的攻城砲车。
“陛下……”
“陛下……”
这一刻，耿炳文和徐辉祖都慌了。
“城破，朕还有何去处？”
朱允炆腰间挂着天子剑，紧紧握着剑柄道：
“便是死，朕也会和将士们死在一起。”
“陛下……”
“陛下……”
两人垂泪，身边的亲兵也纷纷垂泪。
但敌人不给他们感动的时间。
对面砲车启动，巨大的砲石高高飞来，轰击城墙，或者越过城墙，在城墙后方落地，然后爆燃起来。
砲车是古老的砲车，木质结构，抛送石头的砲车。
但砲石却有了改变，不再是纯粹的石头，而是混合着火药的砲石。
一时间，爆炸声音不断。
上面火药的爆炸力度，还远远不如后世的鞭炮。
但数量足够多，抛洒的也足够多。
一时间，炮火和硝烟，几乎弥漫了整个城墙。
“杀！”
朱高煦拔出腰间长剑，大喊一声。
顿时，麾下士兵抬着云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城墙。
云梯搭上，士兵开始攀援。
硝烟依旧，砲车依旧在发射砲车。
不少燕王士兵，都被己方的砲石砸下了云梯。
但，士兵还是悍不畏死，顶着炮火，继续快速攀援。
朱允炆有些惊到了。
怪不得朱高煦能比肩卫青霍去病，谁手底下有这样的兵都能雄起。
但，一般人练不出这样的兵，这也是人家的本事。
只是，大好男儿，却浪送在内战之中……
“杀！”
朱允炆不再犹豫，于炮火声中，同样抽出自己的长剑。
顿时，城上的士兵纷纷露头，开始朝攀援的士兵射击。
火铳的冶金技术还很不完善，开不到三枪就会卡壳。
是以，近距离守城，神火飞鸭的效果最好。
这是激烈的一次攻城。
为了此次防御，朱允炆几乎调动了城内七成储备。
攀援的士兵就是靶子。
一时间，士兵不断中箭，然后燃烧，然后坠落。
神火飞鸭射击不停。
到后面，整个城墙下方，已经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尸体。
这些尸体混合着火药，正在熊熊燃烧。
不自觉的，成为了南京城的一道护城火。
这一场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的攻城，终于因为火焰阻拦，不得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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