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酒,先敬宋清。
“王爷,此来梁州……给您添麻烦了。”
“如何是麻烦,陈将军与韩将军能来梁州,那是梁州之幸!”
宋清同样站起举杯,同时给苏湛使了个眼色。
苏湛明了,站起身举杯,“二位将军,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同是大周,如何是麻烦?”
若真要论对错,最该错的是他,此前是他给陈家云计策,用以策反二位将军。
二位将军都是铮铮铁骨,家国情怀极重,所谓“叛逃”是他们最接受不了的。
之所以是添麻烦,是因为外面舆论压力极其疯狂。
二位将军都是朝廷重臣,现在来到梁州,背信弃义是他们无法洗脱的。
更重要的是,梁州接收他俩,同样算是跟朝廷宣战!
要知道,从撕破脸到宣战,还有一大段时间,接收敌将,已经算是将这一大段时间直接抹掉了。
但是!
梁州可不在乎宣战与否。
最重要的是,安抚好二位将军的心绪,让他们不为此事乱想。
“大周……”
陈敬夫与韩休相视一眼,从未想过,竟然能在梁州得到这个回答。
梁州不应该与朝廷势同水火了么?
此时,诸多宾客一个个站起身,言辞间全是劝导二位将军放宽心态。
“苏大人说的不错!”
“梁州无论何时,都是大周的,梁州百姓也是大周百姓!”
“二位将军来到梁州,没有其他意思,还请将军不要想着梁州外的舆论。”
“那些舆论都是有意为之,将军可完全放宽心!”
“没错,在梁州,将军大可高枕无忧!”
“……”
大周是大周,梁州是梁州,梁州可以是大周的,大周也可以是梁州的,二者不过是藩王与朝廷的关系,根本还是一体。
就算日后梁州举兵拿下了扬州帝京,对外也不是造反,或是清君侧,或是勤王,最根本,也都是大周的家务事。
叛,不算叛!
陈敬夫瞳孔微微闪动。
本以为忠于大周的形象崩塌后,来到梁州会遭到其他人看不起。
但……眼前的所有人,无论是士农工商,都在劝自己。
大周……仍然是大周,只不过换了个地方任职而已!
“陈某一身磊落,热血满腔,一生只有一个目的,北伐抗戎,恢复河山!”
“诸位若是信我,那陈某一定不负众望!”
“韩某亦是如此!”
韩休同样举起酒杯,缓缓绕席一周,最终将视线落定于宋清与苏湛之前,“承蒙高义厚爱,韩某感激不尽。自当倾尽所能,辅佐梁王爷,共绘盛世华章,同襄不世之伟业!”
“举杯!”
宋清高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
韩休再次倒满杯,陈敬夫同样如此,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看向苏湛。
“敬梁王姑爷,苏公子!”
“若无公子谋划,我二人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朝廷的权利旋涡。”
“或许此时此刻,仍在朝堂之中,受着李贵的无端压迫!”
“正因为公子,我二人才能重新拾起北伐之信心!”
话音刚落。
宋清也倒满了酒,举杯缓缓转向苏湛,“贤婿啊,这杯酒,本王也敬你……”
“王爷?”
霎时间。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神。
王爷是梁州的藩王,整个梁州唯有他最大!
苏湛再强大,也是王爷的女婿。
从未听过岳父给女婿敬酒,也从未听过,王爷会敬酒!
苏湛也愣住了,“王爷……”
“贤婿,若非你在梁州,梁州断然不会是此等景象!”
众人霎时明了。
苏湛没来之前,梁州境内,土司部族蠢蠢欲动,商会骄横跋扈,江临关外旌旗闭天,强敌环伺。
单拎出来一个,都会使得梁州元气大伤,若是两个,梁州必然易主!
好在有苏湛!
苏湛智谋绝顶,将梁州内忧外患一扫而空,甚至还掌握了主动权!
这桩桩件件,必是能受得了王爷的敬酒!
“敬!”
宋清再度高呵。
所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
宴会过半,酒过三巡,宾客如旧,唯独少了三个人,一个韩休,一个韩云宁,一个宋北望。
但这些不是苏湛操心的事情。
“陈将军,令郎为何没有一同前来?”
很奇怪。
陈家云是受了他的命,去往扬州策反,但此时为何只有陈敬夫而来,少了陈家云的身影。
陈敬夫闻言,笑呵呵道,“苏公子,容陈某卖个关子,约莫……明日晌午便可揭晓。”
苏湛听到这话也没有再问。
现在梁州安稳,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情。
要说情报,最近也少了很多,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关键是这个玉无忧,离开梁州好长时间,现在也没有音信。
麒麟堂大多数人都押送梁州商会罪犯,去往西北垦田种茶,要回来还得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时间。
现在手里,能用的只有几个人。
不过也好。
婚事过后,便要启程前往扬州帝京,麒麟堂的权利应该也要交接掉一些。
与此同时。
嘉陵城外,十余人的一个队伍,正在朝着城内而去。
穿着略显华贵,像商不是商,像官又不像官。
……
梁王府内喧闹了一整夜。
翌日晌午,苏湛在自己的房间内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想起了昨夜的疯狂。
喝了好多白酒,一下喝高了,吐了不少。
可现在身上,却换了一身衣服。
念想刚一出现,当即坐了起来,发现帘子后,青婵正在忙碌。
一瞬间。
苏湛有些不确定,“昨晚是其他人给我换的衣服吧?”
青婵闻言扭过头来,木盘中还端着白粥早餐,双眼仍然灵动,但脸颊上像是多了一抹红晕。
“昨晚府中喧闹非常,各个都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找不到人……是奴婢为姑爷换的衣服。”
“里面也换了?”
青婵点了点头,脸上又红一度。
苏湛嘴角微抽,“你……全都看完了?”
“嗯……”
青婵微微侧眸,顿了顿又说道,“姑爷的反应也太大了,奴婢本来就是姑爷的贴身婢女,就算姑爷要奴婢陪床,或者……无论如何,奴婢也不能拒绝。”
“况且,都是奴婢心甘情愿的……”
“好了!”
苏湛当即打断,再说下去,画风都要出问题了。
都是封建糟粕惹的祸。
不过很奇怪,他就不信昨晚就算再忙,也找不来一个男家丁。
难不成,青婵……
念想刚一出,外面沈峰便大踏步而来。
一见这风风火火的样子,那肯定是出事了。
沈峰看了眼青婵后,向苏湛拱手,“姑爷,朝廷来人了。”
“朝廷?”
苏湛蹙眉,朝廷这个节骨眼儿来人,不怕出问题吗?
沈峰再度说道,“有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