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赵敏烹茶

当赵知县拖着疲惫的身影，穿过曲折的回廊，回到后衙那间幽静的住处时，夜色已深，整个县衙仿佛被一层神秘的寂静所笼罩。他的侄女赵敏，早已在堂屋中备好了茶具，静候叔父归来。

赵敏，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她身着淡雅的裙裾，眉宇间透着一丝英气。见叔父进门，她轻盈地迎上前去，引导着叔父坐下之后，她才开始为赵知县点茶。

此时，人们喝茶还多以团茶为主，虽然已有散茶，但多品相不佳。但团茶的饮用颇为繁复，主要有点茶、分茶和斗茶三种饮茶方法，此外煎茶和泡茶在一些地区及阶层也还存在。

就以点茶为例，主要包括碾茶、罗茶、候汤、熁盏、点茶五大步骤，花费时间自然也要不少。因此，赵敏早早就已将茶饼碾碎并用茶罗筛过，得到了点茶需要的极细的茶末。

宋人点茶对于水质和烧水也很讲究。唐代饮茶对水质要求极为苛刻，品第天下诸水，言水必称中泠、谷帘、惠山。但到了本朝，人们用水对水质的要求，则简单得多，只以清轻甘洁为美，此外就是要方便取用，故而首选清洁的山泉水，其次就是井水也可取用。

但对于烧水时的火候和水烧开的程度。唐人烧水讲的是三沸，称以鱼目蟹眼，但茶圣陆羽却认为当用第二次沸腾的水。本朝的水是闷在汤瓶中煮的，看不到，所以以前很难掌握火候。直到十来年前，才有人提出煮汤的关键是“背二涉三”，也就是水刚过第二沸略及第三沸时，点茶最佳。

至于判断水是否沸腾的方法就是倾听水在汤瓶中的声音。而这一方法，民间至今仍在使用，俗语云“开水不响，响水不开”就是这个方法的具体运用。

也正因宋人烹茶时，对火候的讲究，赵敏没有早早就将水烧好等着，而是等到前院传来叔父散衙的消息以后，才开始烧水。

今晚，赵敏选用了一个小巧的汤瓶，此时水刚刚第一遍沸腾，距离第三遍沸腾还有点时间。于是，她坐到赵知县的身旁，问道：“叔父，您今日回来得晚了些，前院又乱糟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赵知县轻叹一声，缓缓开口：“今日前院确实有些混乱，不过就是给县衙差役布置外出驻防的任务，然后挑拨了一下他们的心思罢了。”

赵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之色，但她知道叔父的为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必定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赵知县拉起侄女的柔夷，轻轻的拍了拍，轻声问道：“马上就是冬至佳节了，有没有给你的爹娘去信问候？”

“嗯”，赵敏点了点头，柔声答道：“三叔，信我昨天就写好了，今天一天都没有功夫给你，你等会儿，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过来。”说完之后，也不管茶炉上正烧着的汤瓶，小跑着往自己住的小屋跑去。

赵知县望着离去的自己侄女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赵敏就拿着自己写给父母的书信回来了，恰好此时汤瓶中的水第三次刚刚烧开。听到水开的声音，赵敏连忙跑过去拎起汤瓶，走到桌边，先把书信交给了赵知县，然后把汤瓶放到桌上的瓶架上，等待汤瓶中的水停止沸腾。

在大厅灯火的映照下，赵敏的动作显得尤为优雅而从容。她轻轻取来一只精致的茶盏，如同捧着一轮明月，然后细心地用滚热的开水冲洗茶盏，每一个动作都如诗如画，仿佛在演绎一场古老的茶艺仪式。时人深信，熁盏令热，能使茶末在点茶时迅速上浮，茶香四溢，持久不散，从而增强点茶的艺术效果。

当汤瓶中的水渐渐平息了沸腾的波澜，赵敏用分茶的匕，小心翼翼地舀取了一钱的茶末。她手法轻盈，仿佛在雕刻一件玉器。这茶末如同秋日的落叶，轻盈地飘落在烫过的茶盏中。赵敏先注入少量的开水，然后用茶匙轻轻搅拌，将茶末与水调和成极其均匀的茶膏。

接着，她一边缓缓注入开水，一边用茶筅轻轻地击拂。每一次击拂都如同琴瑟之音，悠扬而和谐。她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茶香之中。最终，她调成了一杯色泽均匀、香气四溢的茶汤。

赵敏双手托着茶盏，恭敬地递给了叔父。那茶汤在月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韵味。叔父接过茶盏，轻轻啜饮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刻，茶香、月光、亲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令人陶醉。

整个过程中，赵敏如同一位沉静的雕塑家，专注于她手中的茶艺。她的手指在茶壶和茶杯间轻盈地舞动，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她的眼眸深邃而专注，仿佛世界上只有她和手中的茶具，其他的一切都被她抛诸脑后。

赵知县接过赵敏递来的茶杯，轻轻吹去浮在表面的茶叶，然后微微抿了一口。那茶香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清新而醇厚，仿佛春风拂面，又如秋雨润心，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疲惫和烦恼。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仿佛置身于一片翠绿的茶山之中，听风、看云、闻香，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赵知县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看向赵敏，那眼神中既有赞赏，又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敏儿，几日不见，你的茶艺又精进不少。这茶香醇厚，回甘悠长，如同你的性格，内敛而不失韵味。”

大厅中的烛火摇曳着，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照在墙上。火光与阴影交织，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气氛。赵敏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叔父的夸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她知道，这是她努力的结果，也是她给叔父最好的回报。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深。赵知县站起身来，拍了拍赵敏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赵敏听了伯父的话，看看外面的月光，站起身给伯父行了一礼，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