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一改昨日的阳光明媚,欧阳荆拉开房门,一阵冷风吹进屋里,不禁让欧阳荆打了一个寒战,他紧了紧裹了裹身上的袍子。
但这也只是让他稍微感到暖和了一点,这件袍子并不厚实,其中填充的也不是后世常见的棉絮甚至羽绒,而是一些麻绒。
棉花对于中国来说,可以说是一种外来作物,早在西汉就已传入中国,但长期仅在新疆和西南地区种植。到了宋代,才在江南开始种植,但种植并不广泛。江南和中原大规模种植,在历史上要到元末明初了。
在江南推广棉花种植的乃是大名鼎鼎的黄道婆,自此以后,她的家乡松江有了衣被天下的美誉。
棉花不但可以用来织布,而且可以用作衣袍和被子的填充物,且价格比丝绵要便宜得多,从这以后平民的冬天才好过了一些。
这个时代的有钱人穿的袍子,可以选用的填充物自然要广泛得多,比如蚕丝、羊毛等等,其保暖性能自然要比贫民的袍子要好得多。
这冬日的天气昼短夜长,此时虽然已是卯正二刻,相当于后世的早上六点半。如果是在夏日,这时早已是天光大亮,但此时天还是黑黝黝的,天边微弱的晨光还未破晓,只有些许晨星在东方的天际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的灯塔,指引着黎明的方向。
冬日的襄阳县衙,辰时才会打开县衙的偏门供县衙官吏出入。现在离县衙开门还有半个时辰,但欧阳荆不准备在吏舍呆着,所以他走出了吏舍。
欧阳荆住的吏舍距离县衙东园很近,步行过去甚至只要两三分钟。县衙东西园圃通向县衙外大街的大门,每晚都会和县衙大门同时关闭,但是县衙内部的园门却不会关闭,以供县衙内官吏休憩。
乘时间尚早,欧阳荆便步入这平时他也很少来到的东园。刚刚走进东园,他就听到远处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就听到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儿的娇柔的声音,“燕儿,你到时用力推啊!”
接着,又是一个听着年龄稍大一些的女声:“小姐,你下来吧,我都推的有些累了。”
欧阳荆知道现在县中正式官员只有赵县令一人,县丞、主簿、县尉都在上个月先后离任,新任官员尚未到任。而赵县令只有二十多岁,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女儿。那这里荡秋千的女子是谁?
于是,欧阳荆蹑手蹑脚的往秋千那边走去,不多时就到了秋千架旁。欧阳荆蹲下身子,藏在一排矮树后面,往秋千架那边望去。
夜幕低垂,星光点点,一片静谧的夜色中,一位少女在月光下轻盈地荡着秋千。她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与这宁静的夜晚融为一体。
秋千高高荡起,又轻轻落下。少女的长发随风飘动,如同黑色的绸带在夜空中舞动。突然,站在秋千旁的小侍女猛地又推了一把坐在秋千上的少女,秋千荡得更高了,少女仿佛要触及那遥远的星空。她紧紧地抓住秋千的绳索,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心中充满了刺激与兴奋。
然而,秋千的摆动却逐渐变得不规律起来,时而猛烈地摇晃,时而又突然静止不动。少女的心也随之起伏不定,她努力保持平衡,不让秋千失控。
这时,欧阳荆不小心踩在一块碎瓦片上,发出了“咣当”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非常清楚。
“是谁?”先是那个小姐的声音。欧阳荆将身体蹲得更深了,生怕被人看到。
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欧阳荆透过那丛灌木的树丛间就看见一个穿着素袍的女子,提着一盏灯笼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这人走到灌木丛边,将灯笼高高提起,以便照到更大的面积。很快,来人就发现了蹲在灌木丛里的欧阳荆。
“诶呀!你是何人?”来人朝着欧阳荆问道。
欧阳荆见自己已被来人发现,只得站起身来。这欧阳荆身高六尺有余,按后世公制单位计算,差不多有一米九。不要说在这大宋,就算是在后世,这个身高也不多见。
来人见到站起的欧阳荆,吃惊的张开了嘴,可以塞进一个鸭蛋,她从未见过个子如此之高的人。
“燕儿,来者是谁?”这是先前那个荡秋千的女子的声音。少女一边问着,一边朝着这边走来。很快,女子就走到了这边。
接着灯光,欧阳荆就见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脸庞如白玉般细腻,肌肤透着淡淡的粉红,仿佛初春的桃花盛开在枝头。眉毛细长而弯曲,宛如新月挂在夜空,眼中闪烁着聪慧与灵动,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奥秘。
她的鼻梁挺直而秀美,唇色红润如樱桃,嘴角常挂着甜美的微笑,让人心生欢喜。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随风轻轻飘动,增添了几分飘逸与灵动。
她的身材娇小玲珑,曲线优美,宛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
“小人乃县衙吏人欧阳荆,今日休沐本要回家,但因尚不到县衙开门时间,所以我便到这东园闲游,听到这边有人,于是过来,却无意之中撞见小姐。还望小姐见谅,勿怪小人。”欧阳荆躬身说道。
少女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头戴黑色幞头,身穿青黑色吏员袍服,足蹬皂靴。但身材高大,英气逼人。虽是小吏,但眉目之中却不见寻常吏员的狡黠之色。
这时,天色渐渐地亮起来了,东方的天际边出现了一抹红霞。
欧阳荆抬起头,与少女四目相对。少女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这时远方传来一个少妇的声音“敏儿,你在哪儿?”
这时赵县令妻子的声音,虽然欧阳荆与她接触不多,但是赵县令和他妻子都是山西人,赵县令的官话倒还标准,但赵县令的妻子说话则有一口浓重的山西味儿,在这县衙之中,倒也好分辨。
听到这个声音,欧阳荆就见眼前的这个少女脸色微微一白,小声嘟囔道:“糟了,让叔母知道我们偷偷跑出来玩了”,然后她提着裙角转身就往县衙的后宅方向跑去。
而那个侍女见自家小姐走了,先是瞪了欧阳荆一眼,然后厉声问道:“你今天见到什么人没有?”
“没有,没有。小子今天谁都没有见到。”欧阳荆连忙答道。
“算你聪明。以后无论对谁都要这么说。”侍女警告道。
“知道,知道!”欧阳荆点头哈腰道。听到赵县令妻子呼唤那小姐的声音之后,他就明白那荡秋千的人儿,十有八九就是赵县令的亲眷。为了避免惹麻烦,他自然对这事是要守口如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