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验尸（1）

此时的殓房只摆放着一具尸首，就是那南津里无头案中的无头女尸。

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麻布单，就见一具穿着朴素的无头尸体展现在欧阳荆和李小胖子二人眼前。

虽然尸体没有头颅，但高耸的胸脯还是透露出了她的性别特征。

欧阳荆斜瞟了李小胖子一眼，心想，别看李小胖子平时嘻嘻哈哈，但面对这具无头尸体却丝毫没有惧色，倒也是个人物。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欧阳荆从竹笥中取出毛笔和尸格，递给了李小胖子。

“我说，你记。”

“啊？哦！”李小胖子接过了毛笔和尸格。

欧阳荆解开尸体素裙的衣扣，素裙散开，露出粉红的梅花抹胸。看着这鲜艳的抹胸，欧阳荆“咦”了一声。

“你奇怪什么？”这自然是李小胖子的声音。

“没有什么。”虽然奇怪，但现在单单凭这抹胸的颜色和图案，还不能说明什么。

欧阳荆准备扶起女尸，脱下她的这件素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尸僵早就缓解了。但一个人摆弄尸体，还是有些困难。

“快来帮忙！”欧阳荆又在吆喝李小胖子了。

“哎，哎！”李小胖子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和尸格，过来帮着欧阳荆给这女尸宽衣解带。

两人胜过一人，很快这具无头女尸的衣裳就被二人剥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嫌疑人为何要将女尸头颅砍下，欧阳荆疑惑不解。一般来说，砍下头颅一是为了避免泄露死者的身份，二是为了泄愤。

而这起案件中，这两个理由看起来好像都无法说通。

因为女尸就在农夫家中，并且穿着死者的衣裙，这一点已经得到农夫的确认。并且经过农夫辨认，这具尸体就是他的妻子。凶手完全没有必要通过砍下头颅的方法来干扰案件侦破。

至于泄愤，那就更是没有道理了。本案重大嫌疑人靖远寺的和尚，不但与被害人一家没有任何过节，也与南津里的村民没有什么过节。因此，泄愤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这个和尚为何要砍下女人的头颅呢？

虽然时值隆冬，但毕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因此尸体虽然没有明显的腐败迹象，但是还是难免有了些味道。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也很困难了。

不过，之前一些隐藏的尸体痕迹，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却能表现了出来。希望这次尸检，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欧阳荆如是想到。

欧阳荆首先用卷尺测量了尸体的长度，然后对李小胖子说道：“记下，尸长四尺五寸，头颅占人体身长的八分之一，因此死者身前身高应为五尺一寸。”

欧阳荆边说边揣摩着，尽量避免出现这个时代不应出现的语言。

听了欧阳荆的话，李小胖子有些兴奋。两人一起长大，欧阳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清楚楚。

以前的欧阳荆虽然在破案上，有些小聪明，但是尸体检验这东西，欧阳荆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但他没有说什么，也许这只是他瞎猜的，也可能是他在胡说八道。李小胖子这么想到。

然后，欧阳荆开始从断头处开始检查，他蹲下身子，拿起一盏烛台，凑近断面仔细地观察着。细看之下，有些吃惊。

因为这个断面的特征太特殊了，如果不是故意伪造的话，这种人在全部人群中只占10％。我们通常叫他们左撇子。

欧阳荆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再次仔细观察断面的细部特征，边看边说：

被肢解后的颈部断面，其右下方有大块游离组织，颈左侧有呈锐角形的游离皮瓣，经分析凶手应为惯用左手者，但也不排除惯用右手者伪造痕迹的可能。

听了欧阳荆的话，李小胖子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欧阳荆想了想，对李小胖子说道：“你来看看。”

李小胖子于是也蹲到了欧阳荆的身旁，欧阳荆指着颈部的那处皮瓣说：“看到这处皮瓣没有？”

“嗯！怎么了？”李小胖子疑惑地问。

“你要知道，加害人在切割组织的时候，如果遇到较大的阻力。对了，你知道什么是阻力吗？”

“明白一些。是阻止切割的一个东西吧？”

“好吧，你就这么理解。”欧阳荆接着说，“遇到较大的阻力，往往就会发生一定的停顿，再继续切割的时候，就会发生切割方向的改变。这你应该明白吧？”

李小胖子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欧阳荆拍了拍理想胖子的肩膀，然后说：“明白了这一点，接下来就很简单了。这样在发生切割方向改变的地方就会形成呈锐角的皮瓣。”

“慢着，什么是锐角啊？”李小胖子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把欧阳荆给难住了，“你们把两条互相垂直的线构成的角叫什么？”

李小胖子疑惑地看了欧阳荆一眼，心想，自己的这个哥哥不怕死傻了吧，竟然问出这么傻的问题。但是他还是给欧阳荆解答了疑惑，“两条互相垂直的线构成角叫做矩。”

欧阳荆猛地一拍自己的脑子。“规矩规矩，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怎么都问了出来。”欧阳荆心中想到。

“这个锐角就是夹角小于矩的角。”

“明白了。”李小胖子边说，边把尸格上的“锐角”二字涂掉，然后把“夹角小于矩的角”批注在了旁边。

欧阳荆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想：“以后还是要小心啊，真是一不小心就把后世的词语说出来了了。”

欧阳荆看了下李小胖子手中的尸格记录，接着说道：“刚才我们说到因为用力方向的改变会形成尸体上的皮瓣痕迹，这个皮瓣所指的反方向就是加害人的切割方向。并且通常，惯用手切割方向与切割方向密切相关。”

欧阳荆边说边指着那具尸体颈部的皮瓣痕迹，“你比划一下，看看如果你是凶手，分尸之后颈部皮瓣方向是怎么样的？”

李小胖子放下手中的笔和尸格，然后比划了一下，眼睛一亮，说道：“好像和这个皮瓣所指的方向相反。你的意思是这个凶手惯用手，和我们大多数不同，他是一个左撇子？”

欧阳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