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郎的言语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整个账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贾家父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他们又惊又恼,又气又懵。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衙门,贾家在云梦城几百年了,何时见过有人这样查案?
威胁,恐吓,不讲道理。
完全就是土匪行径!
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把账房变成屠宰场!
这个蔡郎……他不是一个文采斐然的秀才吗?
不是医术精湛的神医吗?
怎么发起怒来跟刽子手似的!!
贾蒙是越想越怕,面对一个没有官身,也不按官面上的规则行事的人,他猜不到蔡郎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见有人开口,蔡郎和张柯对视一眼,后退一步在堵在门口的桌子上坐下,道:“说清楚点。”
那人还没开口,被唤着崔林过的账房先生大声道:“姓郭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做没做你心里没数吗?那晚我东西落在账房了,回来时看见你鬼鬼祟祟往后屋走,我心生好奇便跟了去,听见了你和别人的谈话。”
“那个人是秦竹!”
崔林过顿时脸色一变。
蔡郎看向崔林过,问道:“有这回事吗?还是让他们再继续查查?”
郭账房朝蔡郎拜了一下,道:“大人们,我就是一个在贾家干活的账房,没有参与过任何是非。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看见的听见的都烂在肚子里,但大人既然提到了红袖招九条人命与我们有关,那我就不能再隐瞒了!”
“他!崔林过,答应给二公子偷偷支一大笔钱出来,条件是抽取这笔钱的两成!”
贾蒙气得吐血,贾思镇赶紧扶住贾蒙,怒骂道:“崔林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闻言,崔林过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顿时变得无神,呆滞的说道:“二公子是贾家嫡子,我给他拿钱,怎么算得上是吃里扒外呢?”
贾思镇道:“二弟已被父亲给圈禁了,父亲下令不许他走出贾家一步,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
崔林过道:“这些我是知道……但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谁说得准呢?贾老爷一时生气,把自己的儿子给关了,但若哪天心情一好,就给放了呢?”
“我们这些在下面做事的人,管他老子儿子,那是都不敢得罪啊!”
“更何况秦竹带话来,说二公子只是借用,不出几天就会如数奉还填进来,二公子还能坑自家的钱不成?”
“你放屁!”贾思镇指着崔林过骂道:“你就是贪图那两成的银子!”
蔡郎抬起双手压了压,道:“很好,承认了就很好。现在下一个问题,他拿这笔银两干什么去了?”
崔林过使劲摇头,道:“这我真不知道!”
蔡郎从桌子上跳起来,随手抽出蒲小甲腰间的匕首,笑眯眯的走到崔林过面前,道:“一大笔钱的两成,这笔钱是这么好拿的?你就没为贾思源再做点其它的服务?”
“我……我没有!”
嚓!
蔡郎直接一匕首钉在崔林过的手掌上,道:“都说严刑逼供很容易屈打成招,但我不在乎,你已经是个罪人了,把你弄死也无所谓。”
“啊啊啊……”崔林过声嘶力竭的喊起来。
蔡郎转动着匕首,道:“你接着回答,每说错一个字我就断你一根手指,手指不够,就拿脚趾来凑,如何?”
“啊啊!我,我……”崔林过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蔡郎。
蔡郎道:“我给你一点提示。据我所知,贾思源是在贾思奇被捕后才出来做事的,此前一直在家专心读书,他在外面的关系应该不多。”
“找你拿了这么大笔钱,必然是要置办一些东西,比如说猛火油……”
崔林过瞳孔一缩,惊呼道:“这我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上哪可以买到猛火油!那可是违禁品啊!”
蔡郎道:“我相信你不知道,但你有没有给贾思源介绍过什么人呢?你介绍的人再给贾思源介绍别的人,指不定就找到购买猛火油的渠道了呢?”
闻言,崔林过神色一紧。
“我知道了!”
崔林过立即说道:“二公子说他要买一些稀缺的东西,说那些东西只有黑市才有,问我有没有能联络到黑市的方法。可我哪知道啊,但我确实认识和黑市打过交道的人,便介绍给了二公子……”
蔡郎这才微微一笑,将匕首拔出来,仰起头道:“你看,老老实实的交代,不用遭罪多好?”
“廖捕头!”
“在!”
“顺着崔林过提供的线索,把所有和贾思源接触过的人抓起来!”
……
要往前追溯的话,黑市的历史比青楼还要久远,只不过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但凡经济繁荣、市场过剩的地方,就会有黑市的存在。
就南靖来说,京都康邺、云梦城、燕川城的黑市都存在好些个世纪了。
云梦城城北最繁华,城东最热闹,城南的居民最多,城西稍显老旧一些。
黑市就在城西。
蔡郎一行顺藤摸瓜进入黑市的聚集地,通过崔林过提供的线索抓到了与贾思源交易的人,最终进入了一间地下仓库。
当天窗打开,阳光照射进来后,蔡郎等人都傻了眼。
满满一仓库的猛火油,一眼望去有数百桶!
张柯打了个激灵,声音都颤粟起来:“我的天……就这个量,整座云梦城都能被烧的寸草不生!”
廖海打开一个桶盖凑上去闻了一下,怒道:“他娘的,贾思源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向蔡郎说道:“要烧死你,也不需要这么多吧?!”
蔡郎道:“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贾思源真的和齐炎联手,那顺天会要用这么多猛火油做什么,答案并不难猜。”
“这群反贼真该死!”
廖海一脚将带众人来仓库的男人踢倒在地,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说!贾思源和齐炎在哪里?”
男人慌张的说道:“你说的这两人我不认识……”
“老子宰了你!”
廖海刚举起刀,仓库的门被打开,十几人手执棍棒冲进来,然后缓缓地走进来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
这男人眼神锐利,不怒自威,肩膀上立着一只黑鹰。
他一开口,雄厚的低音在仓库里久久回荡。
“官差大人,他就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小角色,何必为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