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云梦城西。
三道黑影在巷道中疾走,为了和聂青梅与王义保持一致,蔡郎也换上了夜行服。
还别说,这衣服穿在身上还挺舒服。
王义在前面打前站,速度不可谓不快,他在一座破旧的木屋前探出头,对蔡郎和聂青梅招手。
“这是帮里的兄弟,就是他看见了贾思源。”王义介绍身边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蔡郎疑问道:“你认识贾思源?”
小厮点头道:“我就在贾家的酒馆里做杂役,贾二公子自是认得的,他就在上面?”
“有多少人?”
“就两人。”
“人不多,先不用报官了,直接拿下。”
蔡郎对王义和聂青梅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跃上二楼爬窗而入,蔡郎和小厮则推开一楼大门,快步冲了进去。
木屋里哐哐一顿响,四人在二楼汇合,没有看到贾思源的踪影。
小厮点亮火折子,周围一片凌乱,床是坍塌的,边上的地板上铺着被褥,外面的地板上铺着一堆稻草,还有两个盛着半满的水碗。
蔡郎蹲下将手放在被褥上,对王义说道:“看来你兄弟被他们发现了,应该刚走不久。”
小厮疑惑道:“我一直在下面守着的,没听见动静啊!”
“贾思源身边有高手,这不怨你。”
蔡郎想起了杨志对秦竹是高手的定位,而且秦竹确确实实在阳山上甩掉了杨志,说明轻功是不俗的。
而且聂青梅出手时,秦竹瞬间避开不顾一切的逃跑,应变能力也很强。
秦竹在阳山上偷运猛火油,恰巧贾思源从家里跑了出来,看来秦竹在山上说的那些嘲讽贾思源的话都是假的,他们并没有分道扬镳。
王义望向西边,道:“这里离城外很近,他们很有可能出城了。”
蔡郎道:“他们出城便也罢了,若是潜藏在城中要做什么坏事,才更让人头疼。”
“现在怎么办?”
“明日一早我便去郡守衙门汇报此事,这位兄弟暴露了,这几日切记要注意安全。”
三人扑了个空,扫兴的往回走。
此刻已是子时,街上空荡荡的,可在三人踏进莱沙街时,却听见了一阵阵喧哗的声音。
他们三人的脸都被照亮了。
冲天的火焰烧的猛烈,仿佛把夜空给点燃,叫喊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聂青梅瞳孔一缩,喝道:“是二馆!走水了!”
三人朝红袖招二馆奔去,在靠近时被巨大的火舌逼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楼子被火焰吞噬。
“这火太大了……”王义感叹道。
蔡郎一言不发,紧紧攥着拳头。
红袖招总馆和附近的居民都被惊醒,一个个提着水桶参与救火,没过多久云梦守备营也来了,但火势只增不减。
云梦城县尉脸都黑了,也不知是被烟熏黑的,还是暗叹倒霉变了脸色。
他走到蔡郎身边说道:“蔡掌柜,这火太诡异了,越浇水,火越旺。”
蔡郎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不能先下结论,要让衙门把这个结论先查出来。
“二馆还有人没跑出来。”蔡郎沉声道,朝身后一群人扫了一眼,好在冬至跑了出来,但人数依然不对。
县尉张柯低下头,城中突然起了这么大的火,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推脱不掉责任。
罗耀宗自杀后,云梦县令的位置一直空缺,大小事都是由他和县丞处理,如今好不容易把县衙的工作理顺了,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唉,真是去九泉之下都无脸面对罗县令啊!
蔡郎对张柯的印象较深,当初罗耀宗在县衙自杀时,就是张柯稳住了守备营,领着他们老老实实的恭送罗耀宗,没有造成与郡守衙门的冲突。
当时张柯哭的泪流满面,但依然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蔡郎由此认为这是个既对罗耀宗忠心,也对朝廷忠诚的人。
他宽慰道:“此等大火,人力已无法与之抗衡,张县尉不必自责。”
“唉!”张柯重重地叹息。
大火烧了一宿,待到卯时初分,所有的火焰才彻底燃尽。
红袖招二馆,曾经的抱星楼和捧月楼,已化为一堆黑漆漆的废墟。
在张柯的指挥下,云梦守备营开始清理现场。
天还微微亮,向北和周臣也带着郡守衙门的人到了。
“蔡老板,一共找到……九具尸体。”
张柯压低声音问道:“可否对得上?”
蔡郎早就对二馆逃出来的人做了清点,对不上的人有二位姑娘、三个乌龟、两个护院,一个伙计,一个嬷嬷……
正好九人。
蔡郎点头道:“数量是对的,尸体还能辨认吗?”
张柯道:“烧毁的很严重,外观上是辨认不了了。”
蔡郎心里有数了,抓住张柯的手腕,郑重的说道:“不能放过凶手。”
张柯怔了一下,但没对蔡郎的反应表示怀疑,从大火的势头来看,他潜意识也认为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
如果是人为纵火,那九条人命……已是一桩大案了。
“县尉,你来看!”
张柯被叫到废墟中,蔡郎、向北和周臣等人也跟了过去。
不一会,张柯在一块黏糊糊的东西上倒腾,拿到眼前用手指搓了搓,惊道:“猛火油!”
杨志早已把阳山上的事汇报给向北,衙门知道猛火油的存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蔡郎。
“该死……”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猛火油被用来烧红袖招,那就意味着对方是冲着蔡郎来的,那这九条人命,就是受蔡郎所累。
蔡郎强压住怒火,问道:“能判断出猛火油的路径吗?”
张柯还在思索,周臣插话道:“五层建筑都已烧为平地,房子的结构完全没有了,且痕迹都被覆盖,要摸清楚猛火油的路径几乎不可能。”
“但有一点可以得出结论。”
周臣环顾四周,接着道:“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楼子是由内向外倒塌的,但如果是有人从外部纵火,那楼子会是从外向内倒塌。”
蔡郎冷声道:“周大人的意思是……火是从楼子内部烧起来的?”
周臣点点头。
意思很明显了,火是从内部烧起来的,那便意味着纵火者……
大概率就是二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