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柳七昨天就失踪了。”
柳峰急匆匆走到正在打太极拳的柳自来身边,道:“我查过了,有人看见他被抓进了贾府。”
“哦,他回家了。”柳自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柳峰一头雾水,疑问道:“回家?他是被抓过去的,是不是因为红袖招的事,贾家要报复我们?”
柳自来轻笑一声,道:“若只是因为红袖招的事,贾家还不至于报复柳府的管家。若是因为贾思源的事,贾家就不会只是报复柳府的管家。”
“你觉得是什么呢?”
柳峰倒也不笨,反问道:“爹早就知道了?”
柳自来打完一套拳,走到树下的茶桌上喝了口茶,道:“柳七不是贾府的人抓走的,是我安排人送过去的。”
“这是为何啊?”
“你仔细想想,你和贾思源办抱星楼,柳七有起到什么作用吗?”
“柳七……”
想着想着,柳峰眉头越皱越紧,道:“他知道贾思源找我合作的事后,给我说捧月楼的位置很好,生意也一直不错,只是因为贾思奇做坏事给败掉了。”
“他还说……贾思源是贾家的嫡子,他的意愿代表着贾家的意思,他想要在捧月楼的位置重开青楼,那一定是能重新做起来的。”
“我想着这么些年花了家里不少钱,也想给家里挣点钱回来,就要柳七给我出出主意,我才好去和贾思源谈判。”
柳自来说道:“所以,最终让你下定决心与贾思源合作的原因,是柳七。”
柳峰思索了下,觉得没毛病,点了点头。
柳自来晃着脑袋,吹着茶水,道:“当初贾思奇为了栽赃红袖招的晚香,要柳七去公堂配合,这件事贾思奇找到我,我没答应也没不答应,但柳七最终还是去了。”
“他以为我是默许。但……他一个狗腿子,凭什么我这个主人都没答应的事,他敢去做?”
“峰儿,你现在明白了吗?”
柳峰张大嘴巴,有些震惊自己的猜测,不自信的说道:“柳七他……是贾家的人?”
柳自来笑了起来,畅快的将茶水一口饮尽,道:“他可以是贾家的狗,也可以是柳家的狗,只是看谁给的肉骨头更大罢了。”
“我这个时候把他送到贾蒙面前,是因为贾蒙现在更需要他。”
“一条不忠心的狗,自以为能把两个主人都讨好,得意扬扬,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但哪里知道,有一天哪位主人想吃狗肉了,就把它给炖了。”
……
贾思源最终还是脱身了。
柳府的管家柳七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将抱星楼的人头案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认罪后的第二天便死在牢中。
死于失血过多,疾病感染,据说当时他身上的肉全部溃烂,连仵作都找不出几块好的。
但没人会关心。
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死了也就彻底消失了。
贾家的大堂内,一只蚂蚁呈Z字路线向前移动了一阵,似乎是感受到了不远处一块生肉的磁场,立即调转方向,笔直的朝那块生肉爬去。
蚂蚁在生肉边缘咬了几口,刚爬上生肉,一条肥大的肉舌扫了过来,将它和生肉块一同卷进嘴里。
贾思源双膝跪在地上,低着头目睹了蚂蚁被大狗吃掉的全过程,内心嗤笑不已。
可悲啊……
自己的命运何尝不是与这蚂蚁一样?
辛辛苦苦找到了这块肉,眼看着就要吃进嘴里了,却连人带肉被别人吃了。
“没用的废物啊……你知道这次为了救你,家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吗?”
“你的那些叔叔们,没有谁愿意把资源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要不是你大哥求他们,你就和贾思奇那个废物一样了。”
“弃子,你差点成为家族的弃子啊!”
贾蒙一步一步走到贾思源面前,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像之前那样发怒。
他扬起手,狗绳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又放下来。
贾思源盯着那狗绳,已经想象它抽打在自己身上的样子,那种痛苦,那种折磨,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但这次,贾蒙却把狗绳扔给了贾思镇,绕过贾思源走到大门后,望着外面的夜色,道:“你以后还是安心去读书吧,家里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开科的时候再出来。如果能考取功名,贾家会以你为荣,你大哥以后还得靠你。若是考不上,那就一辈子别出来了。”
贾思源像突然泄气了一样,双肩突然耷拉下来。
自己被父亲软禁了。
没有怒骂,没有抽打,但贾思源的心里却更加难受。
这说明父亲彻底失望了,已经连打骂的欲望都没有了。
两行滚滚热泪从眼眶滑落,贾思源失态的哭喊起来。
“父亲,你打我啊!”
“你用狗绳抽我!狠狠地抽我啊!!”
“我可以为家里做事,我可以的!!”
“我不爱读书!不想做官!!”
“你有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吗?我只想帮助你啊父亲……”
贾蒙鄙夷的看了贾思源一眼,朝外面招了招手,秦竹立即跑过来。
贾蒙道:“把他给我关回去。”
“是,老爷。”
“秦竹,我能把你捞出来就能把你关进去,你要分清楚,你效忠的是贾家还是贾思源。若是你放他出去,你是知道后果的。”
说着,贾蒙回头朝正在吃肉的大狗看了一眼。
秦竹打了个激灵,正色道:“我会看好二公子的!”
贾蒙摆摆手,秦竹立即将贾思源拖走。
“爹!!”
“你不能关我!!”
“我是你儿子啊!!!”
贾思源双腿在地上滑行,看着视线里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父亲,冷漠、失望,所有的情绪都像针一样刺进他的心脏。
他猛地仰起头,盯着无星的夜空,眼中除了仇恨再无其它。
贾蒙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喊,而是问向身后的贾思镇:“这次你怎么不帮他说话了?”
贾思镇认真的说道:“二弟从小就聪明,智谋还是有的,但手段太糙,做事没有第二方案,一旦输了就无法翻盘。我再帮他是害他,这些东西只有靠他自己受挫后悟出来,他才能长记性。”
“哼,现在受挫总比以后在官场受挫要好。”
“爹,蔡郎那边,需要我来接手吗?”
闻言,贾蒙脸色一变,马上转过身道:“别!万万不可再招惹那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