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暴风夜要来了

郡守衙门。

听完周臣的汇报，一向喜欢开玩笑的向北也笑不出来了。

他先是和洪远心深深的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跟随周臣而来的蔡郎。

“可信吗？”

蔡郎淡淡地说道：“这个结论我无法下，所以才需要郡守大人定夺。”

“何至于此啊！”向北感叹道：“他在云梦城兢兢业业干了数十年，比我们任何人的时间都长！”

“老洪，当年我们这批新班子来云荆郡，他可是大力支持的啊！”

洪远心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我没记错的话，他过完年就六十了。人老则近妖，既然周大人翁婿都查到这一步了，我们便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证实此事的真假。”

向北坐立不安，站起身来，在大厅里负手踱步。

当齐炎说出那个名字后，周臣没有犹豫，第一时间便来请示向北。

蔡郎本身就不怀疑向北，也认同周臣的决定。

来找向北，不是为了把皮球踢给他，而是要对那个人动手，必须要得到向北的支持。

尽管周臣是郡监，监察官员、整顿吏治本就是他的工作，但罗耀宗太特殊了。

他是享有清誉的好官。

是云梦城百姓爱戴的父母官。

更关键的是，他的亲侄儿是云荆郡郡尉，手握地方兵权。

要动他，稍有不慎，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臣说道：“一直以来，我对罗老都很钦佩，但顺天会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不借此次机会肃清内部，那以后必然会有更大的麻烦。”

“向大人，你拿个主意，我们该如何验证此事真假？”

向北皱眉道：“罗县令情况特殊，在行动之前我们要想好后果。假设奸细真的是他，那罗彪呢？”

“罗彪和他是不是一伙的？”

“就算罗彪和他不是一伙的，我们要对罗耀宗动手，罗彪会是什么态度？”

“西北战事不断，国库吃紧，云荆郡乃朝廷税务之重，这个时候要出了岔子，我们便都是国家的罪人！”

周臣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哪怕只是试探罗老，在行动之前，也要先想好对罗彪的打算。”

洪远心搓着手指，眯眼道：“罗耀宗统御云梦县衙多年，属官对他是言听计从，云梦守备营实际上掌握在他手中。罗彪统领云荆郡驻兵，虽分为五处散在各地，但云梦城外也有三千驻兵。”

“要真起了冲突，我们能及时调动的唯有郡守亲卫队和衙门捕快，加起来……还不足五百人……”

洪远心摇摇头，道：“我建议暗中联络周边各县，调几个县的守备营过来。”

“不妥。”向北摇头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多线调兵，必然会打草惊蛇。”

洪远心叹了口气，道：“没事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有事发生了，才意识到罗耀宗这个人居然轻易动不得。”

“罗耀宗官位不及我们，但资历比我们都要高。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当初他要以年纪大拒绝朝廷对他的擢升了。”

“他就想一直待在云梦，因为他亲侄儿有兵！”

周臣皱眉道：“洪大人慎言！现在还没证实罗老就是奸细。”

“我能插句话吗？”蔡郎忽然举起手。

向北轻轻笑了一下，道：“这件事你一直在参与，当然可以说话。”

蔡郎道：“既然我们对罗彪大人的立场与态度吃不准，那就先去找他谈。至于是开诚布公的谈，还是委婉的试探，这就看各位大人的意思了。”

“与此同时，照洪大人的建议联络周边各县，让他们做好增援的准备。”

“罗彪大人虽然手握地方兵权，但他首先是朝廷命官，他只要一动手那便是谋逆造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到这一步。”

“就算我们往最坏的去想，试探出了他是顺天会的人，他选择与我们周璇，周边各县也有足够的时间调兵过来。”

向北问道：“若是他等不及，马上动手呢？”

蔡郎沉声道：“周边各县已经得到了我们的消息，他们前来镇压，罗家叔侄成不了事。但诸位，怕是要以身殉国了。”

大厅内沉默下来。

周臣厉声道：“只要能将云荆郡的祸乱扼杀在摇篮之中，以身殉国算得了什么？”

向北思索了一会后，点了点头，道：“那就由我先去和罗彪谈一谈吧。”

蔡郎道：“其实我们设想的都是最坏的结果，也许罗彪大人就是个以国为先的忠臣呢？”

向北道：“他这个人不好说话，脾气又暴躁，我还真吃不准。不过……”

“就算他是忠臣，罗耀宗也还有云梦守备营，真乱起来，又会有兄弟们牺牲了。”

“不说这些了。”向北整整衣衫，道：“事不宜迟，我提壶好酒找他去！”

这时，杨志快步走进来，对向北耳语一番。

向北瞳孔一缩，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朝众人望去。

洪远心急的从椅子上坐起来，问道：“何事？”

向北深深吸了口气，道：“云梦守备营全部被罗耀宗召集到县衙去了。”

蔡郎眼睛一沉，疑问道：“他这么快就收到风声了？”

“不仅如此……”向北接着说道：“罗彪从驻兵中抽调了五百人，也往县衙去了。”

闻言，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向北看向蔡郎，苦笑道：“看来……我们预设的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洪远心立即说道：“向大人，让郡守亲卫队和衙门捕快都过来吧！”

向北沉声道：“过来干什么，开战吗？”

洪远心一时语塞。

他很清楚，如果罗家叔侄真的要对他们动手，靠亲卫队和捕快这点人根本就守不住。

“罗耀宗是县令，他调云梦守备营去县衙执行任务，这是他的权力。但罗彪没经过我允许，把驻兵调到县衙去，我这个当郡守的，是不是该过问一下？”

向北走到大门后，看着一轮红日正在晚霞中渐渐消失，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夕阳西下，暴风夜要来了。

“杨志，看来你得陪我去一趟鬼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