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雨欲来

长孙皇后露出沉思之色，一边的李承乾不乐意了，说：“张神医这话我不认同，道法自然不代表提倡没有朝廷，没有朝廷也会有地方豪强替代朝廷去剥削平民，没有朝廷更是一盘散沙，随意被外族践踏，朝廷自有朝廷存在的道理。”

李承乾说的自然没有问题，不愧是太子，看得还是比普通人远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朝廷当然有他存在的道理，没有了朝廷，没有了法度，百姓恣意妄为，天下还是民不聊生。”张子陵坐下与他论道，说：“这只是一个假设。我的意思是大唐如果想长治久安，必须在制度上跟那些已经灭亡的王朝不一样，否则顶多两三百年，天下再度风起云涌，天可汗就算再伟大，管得了两三百年后的事情吗？”

李承乾脸上不服气，欲再辩驳，长孙皇后却比他经历的多，感叹说：“你讲的也不差，帝王又能怎样，能管生前事，留个死后名已是明君，谁真能管千秋万代的事。我大唐虽朝气磅礴，多半也是逃不了王朝更替的。”

张子陵不想她一个古人，竟如此清醒，不由得刮目相看。

门外开始刮起了大风，马车出行不便，长孙皇后等人暂时走不了，张子陵叫出了正在休息的崔潜龙，几人一起围着茶桌喝茶下棋，天南地北聊了许多，等到风小了，长孙皇后这才带着李承乾，抱着孩子告辞离去。

崔潜龙看着离去的四人，疑惑地问留下的李明达：“你家姓李，皇亲国戚？”

小姑娘脸一红，低头道：“不是。”

好在崔潜龙没没放心上，转头对张子陵舔了舔嘴唇说：“子陵兄，天寒地冻，不如去抓只黑狗来暖暖胃？”

小姑娘立刻抗议：“狗狗那么可爱，不可以吃狗肉！”

张子陵觉得还是照顾一下小姑娘心情比较好，笑了笑道：“跟我来，带你俩去一个好地方。”

崔潜龙的腿已经基本好了，略有些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带着李明达跟他出了暖房，转到后山，然后震惊地看到一排排用淡绿色琉璃做的房子，里面种满了绿油油的菜，每个玻璃房里都有几个小孩在玩耍。

那些小孩看到张子陵来，一个个装模作样干活了，施肥的，浇水的，认真的不多，毕竟都是小孩子。

“这些童工都是前面的学生，每天被我一顿饭骗来的，要给我整整干一个时辰的活。”张子陵说着，看起来对自己的作为有些得意。

崔潜龙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子陵，虽然他不懂这些玻璃房的价值，但以一顿饭的报酬请一堆孩子干活也是智商高的可以，同样的待遇请几个大人，只怕能把这些菜照顾得妥妥贴贴。

进了玻璃房，崔潜龙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冬天能把韭菜种好了，里面非常暖和，堪比暖房，难怪那些孩子玩的那么开心。

张子陵让崔潜龙和李明达一起帮忙，摘了一些韭菜、黄瓜和青菜。

李明达抬着头，问：“张大哥，为什么从你这个琉璃房看太阳是歪歪扭扭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张子陵说：“做工水平不够，玻璃不平，所以看外面东西歪歪扭扭的。”

“为什么不平看东西会歪歪扭扭的？”

“这个就涉及到物理知识了。”

“什么是物理？”

张子陵有些头疼，说道：“等回去我送你一本书，如果你能看得懂的话，你就明白原因了。”

“子陵兄，你好大的手笔，琉璃做的房子，不怕被人砸了卖钱么？”崔潜龙到底是成年人，对什么物理不感兴趣，倒是琉璃本身很吸引他。

张子陵耸肩道：“不会，长安市面上琉璃早就泛滥了，都是从我的作坊里流出去的，开始挺赚钱，与黄金等价，但后来制造工艺被其他人偷学了去，泛滥成灾，现在一斤琉璃还不如一斤铁值钱。”

回去的路上，崔潜龙果然看到一个小作坊，由两个成年汉子带头，领着七八个孩子在制作琉璃。

“我这里的琉璃品质最好，绿色很淡。”张子陵面带微笑，说：“其他人的那些山寨货还差点意思。”

话说山寨是什么意思？绿林好汉吗？崔潜龙和李明达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回到暖房，张子陵去了厨房把菜洗干净，切了几斤牛肉出来，这次是拿了一个炉子出来烤，烤肉加考蔬菜，撒上盐巴调料，非常美味。暖房本来就暖和，加上了炉子，即使开了大门还热气腾腾，配上一点地窖里珍藏的葡萄酒，吃的很爽。

“张大哥，你说给我书呢？”吃的满嘴油腻的李明达最惦记的居然是学习。

张子陵只好满足她，起身去了隔壁自己的大别墅里找来一本厚厚的油墨印刷书回来，递给她说：“这是我编写的物理学教材，本想着过两年教一些大孩子的，先给你看看吧，我估计你看起来会很吃力的。”

李明达虽是小女孩，却很要强，看着封面上“初级物理”四个字，心里不服气，开始从第一页开始翻了起来。

第一页讲的声音，通俗易懂，从声音的原理到声音的速度，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深深吸引了她，作为一个八岁小孩，脑子里并没有什么之乎者也，可塑性很强，什么有趣的知识都愿意接受，看着看着，连烤肉都觉得不香了。

崔潜龙看了看窗外渐黑的天色，忽然低声说：“算算日子快到了，子陵兄，我要去城里探一探了。”

张子陵看了李明达一眼，发现她沉迷在书里，应该听不懂两人所讲，把头转向暖房中间的客房，说：“关键不知道那位老前辈的想法。”

崔潜龙摇头：“山雨欲来，不能前怕狼后怕虎，总要去面对的。”

张子陵劝道：“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秀秀还小。”

崔潜龙拱手说：“如崔某再遭不测，请子陵兄帮忙照看秀秀。”

说完，他又洒然一笑，说：“子陵兄若是不嫌弃，等过个七八年，把小女娶了也行。”

张子陵也是无语，道：“去把你，现在天下太平，哪那么容易动不动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