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医

李承乾看他那瓶药满满当当，起码有上百粒，居然才给自己五粒，真是岂有此理，很想直接抢过来，看到母后投过来警告的眼神才生生忍住，拿出一根丝巾包好后谨慎收好，拱手道：“多谢神医赐药。”

长孙皇后把目光投向小姑娘，对于为人处世，她早就成精了，可远比热血的毛头小子圆滑，很多时候，想结交某个人或者达成某件事，需要润物细无声的手段。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微笑说：“给你糖吃。”

她递给小姑娘一块冰糖，这是感业寺主持师太给的，原是准备给小女儿兕子吃的。

小姑娘大喜，这糖可是难得的稀罕物，很多权贵都吃不起，她可从来没吃过，六七岁的小姑娘懂什么，喜形于色，舔了一口，觉得甜到心里，喜滋滋用手帕包好收起来，只觉得眼前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了，不然为什么给自己糖吃呢？

“小姑娘，你叫什么？”长孙皇后微笑问。

小姑娘道：“秀秀，崔秀秀。他是我张子陵大哥。”

“姓崔，小姑娘莫不是清河崔氏或者博陵崔氏之人？”长孙皇后首先想到的是这个猜测，因为小姑娘眼睛灵动，衣服颇为华贵，举止也不像是小门小户的百姓之女。

崔秀秀撇撇嘴说：“谁说不是呢，我主家是清河崔家的，可惜我爹被家族除名了，也不准我认祖归宗，之前在……”

张子陵突然拉了她一下，打断她说话，朝四人拱拱手说：“各位，我二人还有急事，后会有期了。”

与两人作别，李泰不爽道：“大哥，你平时不是很行吗，为什么不替母后把那瓶药抢过来，才五粒顶什么事，吃完了怎么办？而且丽质姐姐也是跟母后一样的病。”

李承乾脸色一红，说：“我现在就去调兵。”

李承乾正要走，长孙皇后脸一沉：“站着，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继承大统，人家张神医好心救了你母后，你就这样对恩人恩将仇报？”

李承乾讪讪一笑：“话虽如此，母后你的病……”

长孙皇后道：“求药求药，诚心诚意去求便是，莫要得了天下，失了人性，走吧，回宫见过你父皇再说。”

……

后宫，李世民听李泰讲了事情经过，先是心有余悸，随即骂了李承乾：“你这太子怎么当的，你母后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长途跋涉，皇宫没有马车吗？”

李承乾把头埋低，大气不敢出一口。

长孙皇后温婉一笑，替儿子说话道：“不怪承乾，太上皇一早派人把宫里的马车都借走了，况且太医都说了，臣妾这心疾跟走路也没有多大关系。”

“哼，那帮庸医，懂个屁医术，我看那个张神医说的没错，就是没用的药吃多了吃坏了观音婢你的身子！”李世民眼睛里冒火，看起来想杀人。

长孙皇后急忙劝阻他：“我跟丽质先停一段时间药再说，太医也是人，人力有尽时，切莫胡乱责怪。”

轰走了两个儿子，又让高阳把李治带出去玩，李世民打开手帕，拿出一粒黄色的药片在眼前看，道：“就这小小的药片救了你一命？很不起眼，但做的可真圆，莫不是仙丹不成？”

长孙皇后笑着说：“这仙丹妾身可吃过了，缓解症状很快，成仙可差的远了。对了，还请陛下赶紧包好，那张神医可说了，见光多了会失效的。”

李世民急忙放回药片包好，坐下后用手指敲打桌子，沉吟片刻说：“现在首要之事，想办法查明此人根脚，让他给你看病，再不济，也要把那瓶药搞过来。”

长孙皇后笑着摇手说：“怎么说也是臣妾救命恩人，还是徐徐图之为上。再说臣妾上一次发作还是在去年，有这五粒药保命，短时间也够用了。给丽质送去吧，留我两粒就行。”

李世民却满不在乎说：“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丽质的身体让你哥哥长孙无忌去操心吧，那孩子还年轻，不碍事的。不过说到丽质你倒是提醒我了，兕子咳血的毛病太医救不了，或许可以剑走偏锋，请那神医看上一看。”

第二天，李世民的贴身侍卫李君羡来报：“那张神医的情况我已经基本查清楚了，住在城南二十里钟南山下的张家村，父母双亡，没有配偶，也没有兄弟姐妹，以教书为业。那个小姑娘崔秀秀的父亲崔潜龙是个江湖侠客，一年前因为与人争斗被砍伤右腿，被崔家逐出家门，现在正在张家养伤。”

“江湖侠客？”

李君羡哂笑：“长安近两年流行斗剑，其实就是花里胡哨的剑术表演，上不了台面，真打起来，属下能打十个。”

李世民问：“这个崔潜龙父亲又是哪一位？”

李君羡道：“户部侍郎崔有为。”

李世民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崔爱卿开路，你们给兕子编个身份，带过去试试水，看看那个神医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

接到任务的崔有为头很大，第一时间调来一辆马车，又找一个丫鬟把李明达和看护她的陈嬷嬷伺候好，这位小公主殿下年仅八岁，体弱多病，却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经常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惜红颜薄命，不止一个太医下了诊断，当活不过成年。

马车里的晋阳公主咳嗽不停，便是寻常人看了多半也要摇头，反正崔有为是不敢靠近的，听说她得的是肺痨，肺痨可是有一定概率会传染的，不是每个人都像李世民那么心大。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要上门求自己那个被逐出家门的废物三儿子，崔有为的头又大了几分，仿佛已经看到他怎么样嘲讽自己这个老父亲了。

车上的李明达虽然小，但很乖巧，咳嗽的时候都用手帕捂嘴，尽量小声。

陈嬷嬷心疼地给她拍背，低声说：“公主，听说陛下给你找了一个神医，厉害着呢，连皇后娘娘的病都能治，这回你可有救了。”

“神医，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比太医爷爷还厉害？”李明达虽小，但时常在阎王殿前徘徊，人比同龄人成熟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