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终究未对李怀仁痛下杀手,李怀仁仅仅被太医调理了半天,身体便恢复如初,他第一时间便去调动自己的门客,誓要将林雨置于死地。
没办法,不知道是谁在搞事情,长安城内的舆论风向骤变,他林雨倒是成了英雄,被万千人颂扬;反观自己,成反派了。
泰山猿很强大,确实厉害,可那也是说书人口中的强大,只有百姓会对他这样的高手仰视而已,但是对皇家来说,那不过是一条会叫的看门口而已,如果真的是天花板级别的,李世民怎么会一点儿不惊讶?
泰山猿的作用,就是试出了林雨究竟有多少本事,没多少,就是那个会爆炸的东西厉害而已,李怀仁不得不再去请高手,他很生气,他麾下的高手本来是为了对付李世民的,而现在这些锋利的刀,不得不耗费在林雨这一介土匪之上。
李怀仁深知那高高在上的李二,正悄然布局,命令水云间的杀手,剪除自己的羽翼,长安城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危机与变数。
自己必须要尽快拔除林雨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李怀仁,他悄然穿梭于府邸深处,顺着精心设计的假山与隐秘的密道,悄然滑落至后巷一隅,那里隐匿着一座看似平凡的民宅。宅院之内,挂满了油光锃亮的肥肠。
世人若知,定难置信,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李怀仁,竟会与一位手持利刃、以肉为生的粗犷汉子并肩而立,且态度谦卑,尽显恭敬之色。
那屠夫,在这凛冽的雪日里,竟赤膊上身,肌肉在寒风中隐约可见,他手法娴熟地翻动着那些肥肠,他道:“外头那场林雨与泰山猿的较量,我可是瞧得真切。那十八岁的小子,骨子里透着股子狠劲,假以时日,再磨砺两年,怕是能在这江湖里搅动一番风云。”
“先生,恳请您能出手。”李怀仁言辞间满是恳切
对方闻言,眼神微敛,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怀仁,你需三思。一旦我涉足其间,你这一脉,就再无人能直接威胁到李二了。”
李怀仁轻叹一声,说道:“我何尝不知此中利害,但时局所迫,我已别无选择。如今,林雨之势如日中天,其锋芒已直指我心脉,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我之基业,乃至身家性命,都将岌岌可危。”
那屠夫缓缓摇头,神色间透露出几分失望,沉声道:“昔日建成太子且力有不逮,你还不如你爹。世人或许蒙昧,我却心如明镜。你此番举动,不过是因晋阳公主而起的意气之争,欲与林雨一较高下。唉,怀仁啊,你若如此儿女情长,怕是难成大器。这儿,不能由着你。许敬宗不是已寻你?对付林雨之事,交予他手或许更为妥当。”
李怀仁闻言,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心中虽有万般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许敬宗,自己只能找他吗?
长安城,此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街巷间,暗流在无声中涌动。
而林雨,对此浑然不觉。夜色深沉,万物皆眠,他独自置身于皑皑白雪之中,盘膝而坐。
刘弘基的告诫,连日来的种种遭遇,让他有了紧迫感。他意识到,还是要自己强大,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求得一线生机。
刘弘基说的,其实也在预料之中,李世民现在正紧系于朝纲稳固,根本没有心思搞社会治安,肯定会有一个地下秩序悄然崛起。
林雨平稳了一下心态,凝视着眼前挂着的刘弘基的毛毯,在月光下随风摆动,和阿飘似的,林雨想着刘弘基的发力方式,想不明白,心绪愈发烦乱,怒从中来,手中紧握的匕首猛然挥出,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穿透了毛毯,全刃深嵌护栏之内。
林雨迅速上前,将匕首拔了出来。他迈步走向一处山坳,那是风最猛的地方,他现在需要冷静。
立于风口之上,他闭目沉思,脑海中反复回味着那一记匕首透物的瞬间,隔山打牛啊,这么神奇的本事,自己算什么东西啊?自己不配学,回去搂着林兰睡觉去!
林雨和自己赌气一样朝着营帐走去,可走了一半又回来了……
晨光熹微,刘弘营帐之外,他一眼便看到了林雨,这小子的气场太过耀眼,很难让人看不到他,林雨就坐在雪地上,下颌轻抵手背,眼睛眨巴着,凝视着远处的一片虚无,又似在沉思。
周围,散落一地的是碎裂的蛋壳与未及收拾的蛋清蛋黄,他林雨另一只手中,一柄寒光凛冽的钢刀发出阵阵鸣叫,两枚完好的鹌鹑蛋在林雨的手中跳跃。
忽然间,林雨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轻轻将鹌鹑蛋妥善安置于掌心,手指悄然紧扣刀柄,他手腕一抖,钢刀劈入雪地之中,深达一寸,顿时,刀锋两侧雪花被刀罡震的乱飞,一只原本隐匿于皑皑白雪之下的山兔子,惊慌失措地跃。
林雨的动作行云流水,收刀之际,那两枚鹌鹑蛋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他掌心,他迅速放下钢刀,一拳砸在了兔子的身体上。
“啪”的一声,兔子仿佛定格在了林雨的拳头上,拳头和兔子的接触点毫发无损,可是另一侧,却砸了个血肉模糊,林雨明白了,寸劲,那是近距离内骤然爆发的雷霆万钧,是力量的直接宣泄,短促而猛烈;而透劲,讲究的是力量的渗透与传递。
刘弘基望着林雨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与赞赏,好小子,是个天才啊,他这是一夜顿悟吗?
顿悟?
怎么可能!
只有林兰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世上的人都想杀自家主子爷,不是因为主子爷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主子爷太优秀了。
他为什么优秀?因为他总是愿意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努力到让人心疼。
昨夜林雨本来安静在雪地里坐着,和静谧得只余风雪低吟天地融为一体,然后便开始起身溜达,像个迷路的人在皑皑白雪上漫步,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突然间,林雨仿佛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所吞噬,他狂奔于林间,双眸赤红,宛如一头失控的野兽。树木在他狂怒的挥舞下纷纷折腰。
林兰看得出来,主子爷是在和自己较劲,较劲到了一种失控的状态。
终于,当一棵树被当场砸断后,林雨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猛然停下,他一头扎进了厚厚的雪地。
再度从雪中站起,林雨已不再是先前的模样。他将刀柄和鹌鹑蛋握在一起,他开始舞动长刀,每一式每一划,都透露出深厚的功底与无尽的情感——缠头刀如龙游四海,裹脑刀似凤舞九天,臂刀砍刀,撩刀劈风,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妙无比,也精准无比。
林兰是第一次看到主子爷的功夫底子,那是真厉害,那些招式,自己一辈子两辈子都学不来。
林雨根本不停歇,钻到林子里,打了一套完整的八卦滚手转刀法。他疯魔了,似乎要耗光自己的力气。
林兰此生都没有见到一个人会那样对待自己,她哪儿知道,林雨的启蒙教育就是“你对自己越狠,战场上就越是能活命!”之后的经历反复证实这句话是真理。
终于,林雨停下了,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容,林兰悬着心的终于放下了,她知道主子爷想通了,他领悟了刘弘基教他的那些基本功。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对自己进行体能训练,开始是没有机会,在和泰山猿打了一架之后,就有些犯迷糊了,为了臂力,自己每天做俯卧撑,为了下肢力量,每天都踢百木桩,最终还不是被人家一手就震飞了么?对上天赋异禀的高手,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即便是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也得自己有千斤之力,才能去四两拨千斤。
刘弘基来到林雨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老夫年轻的时候要强,你可曾真正领悟过,‘唯快不破’这四字的真谛?”
林雨闻言,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对自己拳头的凝视,他心中暗自思量,自己所知的“唯快不破”,或许只是速度上的追求,而眼前的这位祖宗,肯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他哪儿敢说话?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所谓的‘唯快不破’,并非单纯的速度之争,”刘弘基缓缓说道,“它是对力量、速度与精准控制的完美融合。在这瞬息万变的武林中,唯有将每一招每一式都练至极致,让力量在最快的时间内,以最精准的方式爆发。”
“杀伐之路行得远了,你应已洞悉世间万物皆可成凶器,即便是轻柔的发丝,衣襟上不起眼的纽扣,亦能在生死一线间,化为夺命之器。"
林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苦笑道,"这我知道,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能杀人。"
刘弘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其一,未知其二。武之极致,不在兵刃之利,而在乎心念之速,身法之稳。快,需快如夜空划过的流星,让人不及眨眼;稳,则稳如磐石,任凭风雨交加,我自岿然不动。"
言毕,刘弘基悠然一掷,指尖轻弹,一块儿石子被弹到了半空中:“速度,乃是将脆弱赋予磅礴力量的钥匙,而稳定,则是那锁住每一分力量的锁链,确保每一丝势能皆能精准释放,无丝毫浪费。”言罢,他双指如刀,轻轻一划,那石子竟在空中一分为二,断面平整,宛若匠人精心雕琢,令人叹为观止。
林雨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遥远的记忆深处——《精武英雄》中,那霍元甲墓前的风云际会,陈真与船越文夫的对决前夕,船越文夫曾以类似的手法,以二指砍破了一张纸钱。
这精妙武学竟然也是源自大唐,却在小日子岛上生根发芽。
此刻,林雨方才深刻意识到,大唐的武学理论,已经到了相当成熟的地步,后世的各种武术,都是在大唐的武学理论下在发展,单说程咬金,他的三板斧本来有三十六路,可是只学会三路,就这三板斧都能名震天下,他的师父得多猛?
刘弘基看着发呆的林雨,笑道:“岁数大了,不利索了。”
林雨咽了口唾沫,道:“你可太利索了!”
刘弘基在给林雨讲课的时候,陈人剑躲得远远的,他不时地看一眼刘弘基,眼神清澈,陈人剑想拜师了。可他有些自卑,不敢说,只是羡慕地看着林雨。
日上三竿,一队装饰华丽的车架缓缓驶出城门,张阿难手持明黄卷轴,步伐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阿难那尖细而清晰的嗓音划破晨间的宁静,响彻四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林雨卿家身负重伤,特旨恩准随朕銮驾入宫静养,以天家之福泽庇佑,速愈之期可待。至于刘弘基,涉嫌要事,即刻加锁,押解至大理寺,详查案情,以正朝纲。”
言罢,两名训练有素的差役应声而出,动作麻利却又不失敬意地为刘弘基加上了沉重的枷锁。铁链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雨立于一旁,目睹此景,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自己现在应该把刘弘基救了才对,他此刻望着刘弘基那依旧从容不迫的笑容,心里满不是滋味。
“小子,你不是总说陛下心怀仁德,必能护我周全吗?”刘弘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洒脱。
林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微妙的空气凝滞之际,张阿难步履沉稳地走上前来,语声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关怀:“公主殿下于城内静候一夜,满心牵挂,而您却与这位罪臣厮混一夜,实乃有失体统,亦不顾及个人安危。请随老奴即刻回宫,让陛下亲眼看看您的安康,也好安心。”
张阿难这么说话,显然已经把林雨当做了自己人。
言罢,一群侍从迅速而有序地将林雨这位略显迷茫的弟子轻轻搀扶至装饰华丽的銮驾之上,而刘弘基此刻却不得不踏入那冰冷而狭小的囚车。
这鲜明对比,首先惹得刘弘基的老部下一阵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