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地落在刺陵城,偏偏等落了地便做了流动的血色,覆盖在庙里庙外,衬得外面那一顶轿子愈发鲜红。
一只苍白的手撩开了轿帘,一颗脑袋探出来,便见更加苍白的一张脸,只是红嘴巴儿是异样的诡异。
“公子,奴家且等了你十八年!怎么今日才知道回来?”
说罢又是一段戏词儿,程泓灵听了半晌听不明白,一转身却见张辰一时入神,面上的神色都变了,急忙问道:“喂,她唱得是什么意思?”
张辰叹息道:“她说自己当年送了自己相公去京城赶考,临行前自家相公答应了他只要回来便娶她,谁知道等来等去,只等来自家相公的高中的消息,却不见人来,一直等了十八年,等到有山匪劫掠,等到她因此丧命,哪怕如此,她仍然不肯离开。”
程泓灵听到这儿忍不住唾弃一声,“这男的也忒不是东西!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将他绑来,当着外面女鬼的面千刀万剐!”
张辰欲言又止,心道从刚才戏词儿所述,似乎那人是当朝宰相严嵩,我究竟该不该告诉程姑娘?
程泓灵话到此时,忽然又见张辰沉默不语,还有不忍之色,忽然又莫名冷笑一声,“瞧你的模样,好像对这个鬼新娘很疼惜,既然如此,你怎地不直接出去,成全了她,和她做了人鬼夫妻呢?你们这些书生不就是喜欢想这些龌龊的事情,还编了许多人鬼故事出来吗?”
张辰现在已经十分了解程泓灵的脾气,心想也不知道程姑娘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索性又不说话。
幸好外面这时鬼新娘又说了话,“相公,你我多年不相见,你怎地不肯出来看看我呢?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也只好我先进去了!”
话音一落,四周抬着轿子的阴鬼一声尖细聒噪的唱喏,轿子凭空而起,四周是青光莹莹,就连庙里躲着的二人,两张脸都被映成了青色。
眼前这一幕的诡异超出二人的认知。
张辰自然还记得程泓灵白天说过的那句话,只要在唐国城池,有唐国国运庇佑,世上便绝没有什么阴鬼能够放肆。
程泓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信誓旦旦,带着唐人特有的骄傲,就好像院长也曾在他面前无数次提起,唐国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度,唐人是绝不可能被打倒的。
然而现在,庙外那些阴鬼真真切切,一股子阴风顺着轿子里鬼新娘的声音钻进来,彻骨地冷。
庙里响起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张辰低头一看。是程姑娘又在抖腿了。
但程泓灵的脸上有凛然正气,“刺陵城绝不应该出现阴鬼,这里面必有隐情,待我出去会会他们!”
张辰担心她太过鲁莽,阻拦道:“程姑娘,还是三思后行。”
程泓灵冷笑道:“本姑娘连百鬼夜行都已经见过,有师傅给我留下的神盘,区区这几只小鬼算什么?你好好瞧着,看本姑娘大杀四方!你只管待在我留下的符印阵法里,绝对没人上得了你!”
她健步如飞,一阵风似地出了破庙!
张辰微微发呆,既是赞叹又是佩服,心想这位程姑娘果然是天生的侠客,古道热肠且胆大得很。
外面这时忽然出来急促地拍门声,“快开门,快开门!”
是程泓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