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绝境

百鬼夜行。

张辰看过的话本小说里，对这件事倒有些记载，但当初他看的时候只以为是神话故事。

他在仙阳书院的十几年里，或许是院长故意为之，从来没有让他接触过任何和阴鬼有关的事。

现在，他和程泓灵的屁股后面有无数阴鬼紧追不舍。

程泓灵的两条腿不断打摆子，嘴上结结巴巴但是一刻不停，“百鬼夜行，是世上少见的阴鬼灾祸，就算是在丙亥大祸这样的地方，也要每隔三年才发生一次。明明根据记载，半年前已发生过一次，因此我才敢来王村，现在怎么会？”

张辰的手被成程泓灵紧紧攥成了粽子，知道这位姑娘一定是怕极了，所以不打断她，只是听她碎碎念，“

听说百鬼夜行最可怕的，是有鬼官在迷雾中穿梭，他们用摄魂幡的铃铛声杀人，就算是四境的人物遇到也绝没有逃脱的机会，我们的运气一定不会那么差！”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铃声，叮叮咚咚响了三声。

程泓灵的脸色变得煞白，两条腿几乎抖成了交叉的线头，但她又紧接着道：“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就算真的是鬼官，它又没有发现我们，还离我们远得很！”

叮叮当当。

话还没说完，远处的雾气忽然就开始向这边激荡，就连铃声也越来越近。

程泓灵的嘴唇也变得煞白，“没事的！没事的！他一定只是路过，不是为了我们来的！”

到了这一刻，铃声在两人的四周转来转去，就连雾霭也越来越浓重，符印摇摇欲坠，光圈迅速收缩，好像马上就要被黑暗完全吞噬。

程泓灵吓得六神无主，“怎么会这么倒霉？没事的！没事的！就算是为我们来的，我们也不会”

张辰从后面一把抱紧了程泓灵的腰，“别说了！程姑娘！留条活路吧！”

程泓灵没防备张辰，仓促下尖叫一声，头顶的符印也晃晃当当闪闪烁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呼。

符印彻底黯淡下去，雾气一拥而上，将两个人‘吃’了进去。

黑暗里，程泓灵一张脸红成了猴儿屁股，又惊又惧，咬着牙哭骂，“你干嘛动手动脚？这些阴鬼又不是我招来的，关我什么事？你有本事去找那鬼官！现在好了，符印没了，我们死路一条！”

张辰支支吾吾，“但程姑娘，你的嘴巴实在太厉害，说什么应什么······”

程泓灵顿了一下，又道：“这关我什么事，就算我不说，他该杀我们还是要杀的！你，你还不放开！”

张辰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搂着程泓灵的腰没放开，急忙撒了手，心里却想着：程姑娘的腰···怎么会这么软？院长以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我的心怎么也跳得这么快？难道我就这么害怕这些阴鬼吗？难道程姑娘说得不错，我真就是个胆小鬼吗？

两个人一番争执，在黑暗里异常清晰，现在突然停下，于是四周只剩下铃铛的声音。

叮咚。

叮咚。

最后是朦胧青红光芒中乍现的一张张人脸。

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只有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睛最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