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昊的问题,陈皮匠摇了摇头,话里有些难以言表的滋味儿,他说道:“你爹倒是一个好捕快。”
听到这话,林昊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他也没有插话,而是听陈皮匠继续说。
“当时你爹一直在查我做的那些案子,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找到的线索,竟然快要查到我的身上了。后面你爹把线索告诉了李林忠,想要送一份功劳给他,和他一起抓住我。”
“如果真的把我抓住了,他李林忠也担心我把他供出来,而且李林忠知道你爹的性子,知道不可能用银子收买他,所以就假意答应下来,实际上是想找机会把你爹除掉。”
“于是趁着一次抓捕人犯的机会,李林忠趁你爹不注意,就给了他一刀。”
林昊的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这半年来,前身一直对李林忠非常亲近,却没有想到,真正杀死自己父亲的,竟然就是这个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非常慈爱的李林忠。
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林昊继续问道:“既然是李林忠杀的我爹,那和你陷害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皮匠“嘿嘿”一笑,回答道:“你不会不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吧?虽然在杀你爹的时候李林忠做得还算隐秘,但凡事就怕万一,要是哪天你真的知道了这件事,那不又是一个麻烦?”
林昊点了下头,也没管现在陈皮匠还睁不开眼睛,然后继续问道:“既然要杀我,那为什么又要帮我进入衙门接我爹的班?而且还等了半年的时间才执行?”
“刚才不是说过吗,你爹找到了我那些案子的线索,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把线索告诉你,或者是在什么地方藏了一份。”
“所以,在这一段时间内,你们在想要从我这里确认,我是否知道关于线索的事情?”
“没错,就是这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探,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剩下的,就是杀你灭口了。”
听到陈皮匠说要杀自己,林昊心里感觉怪怪的:“那怎么又没有杀我,反而却是你把李捕头给杀了呢,并把他伪装成你,用来嫁祸给我?”
陈皮匠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这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了。要是当时干脆点儿,把你也一刀杀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情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说说吧,为什么事情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说过,我每次作案后,都要分一半给李林忠吧?”
“对,你说过,我记得很清楚。”
“可是谁又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分给别人呢?”
听到陈皮匠说“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林昊心里给他比了个中指:你这一个偷儿也敢说辛辛苦苦?那人家本本分分吃苦卖力气的人怎么说?
只听陈皮匠继续道:“以前没什么事,分给他也就分给他了,买个省心。但后面发生了你爹那档子事儿,虽然说最后把你爹给除掉了,线索也给掐断了,但谁又敢保证,不会有别的捕快再次找到呢?”
“所以啊,我一琢磨,与其担心又有人找到蛛丝马迹,然后再次找上门来,不如我自己把所有的线都掐断了。”
“你想,如果我死了,那就算是真的有人查到了我这里,但我人都已经没了,那些案子是不是就只能不了了之了?但我又不能为了这事自杀吧,所以只能是找一个替死鬼。这个人选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只有李林忠最合适。因为他清楚我的身份,同时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如果随便找一个人伪装成我的话,他一定能看得出来,那我做的这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再加上你,林昊,你也是我要除掉的人,那就正好一箭双雕,把罪名推到你的身上。”
“等你们两个人一死,我就只要换一个身份继续舒舒服服地活着就行了。怎么样,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听到陈皮匠把整个案件从头到尾全都说了出来,堂上众人都有些沉默。这个案子虽然不是特别离奇,但其中涉及到人性的复杂性,却让人动容。
过了片刻,林昊又问道:“李林忠的老婆和孩子是不是也被你杀了?”
陈皮匠抬起头,向着林昊的方向笑了笑,说道:“这个你也想到了?”
“李林忠以前最喜欢去茶馆听书,但从十多天前开始,他再也没有去过。张山说,可能是因为他老婆回娘家了,没有心情。据我所知,李林忠老婆的娘家在城外乡下,要是回娘家,一定要出城。只是我去所有城门都问了一遍,这一段时间,他的老婆孩子根本没有出过城。你假冒李林忠,可以瞒过衙门里的人,但不可能欺骗得了和他同床多年的枕边人。既然你没有把她赶走,那么,也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们也都被你杀了。”
“唉,没办法,要么我死,要么她们死。搁你身上的话,你会怎么选?”
“李林忠的人头,还有他老婆孩子的尸体,是不是都在李林忠的家里?”
“就被我埋在床下了。”
“你晚上睡在床上,不怕李林忠和他老婆孩子来找你索命吗?”
张山和苗力对视了一眼,想到那样的场景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陈皮匠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说道:“他们活着的时候我都不害怕,死了我反而要怕了?真要敢来找我,大不了再杀他们一遍也就是了。”
周县令正听得心里往外冒寒气呢,就听到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小声说话的声音:“老爷,白默回来了。”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周县令打了个哆嗦,差点又揪下来一根胡子,幸好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陈皮匠的身上,没有看到他失态的样子。他连忙挪了挪屁股,把姿势摆正,然后清了下嗓子,等所有人都看过来后,这才说道:“让白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