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县令的问题,林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面向堂内一个人,说道:“请问,我是该称呼你为李捕快、忠叔,还是该称呼你为陈皮匠呢?”
林昊话音落地,堂内突然安静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周县令捋胡子的手不自觉地重了一些,拽下来一根胡子,疼得他“嘶”了一声。
刚刚孙县尉正伸手去端茶,却是直接把茶杯碰到了地上,“啪”的一声,茶杯摔了个粉碎,茶水洒了一地。
至于刘捕头,他的目光在林昊和李林忠的脸上来回移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林昊的话,心中拿不定主意。最终,他还是往前跨了两步,挡在李林忠和孙县尉之间。这样一来,如果李林忠真的有问题而想要狗急跳墙的话,必须要把他打退,才能伤害到孙县尉。
此时周县令已经回过神来,看到刘捕头的动作,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也没有说话。
面对林昊的询问,“李林忠”的脸上现出震惊之色,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林昊,惊讶地道:“林昊,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忠叔啊!是你爹的生死之交!是我帮着你接了你爹的班,也是我在一直照顾你,你被人陷害了,也是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你怎么能诬陷忠叔呢!啊?”“李林忠”一脸的不敢置信,眼中的神色非常复杂,有痛惜、有伤心、有不可置信。
看到“李林忠”的表情,周县令和孙县尉都觉得林昊是判断错了。
孙县尉沉声道:“林昊,你可不要随意诬陷同僚。虽然平时李捕头有些桀骜,但他在衙门已经呆了十多年了,衙门中所有人都认识他,他怎么可能是陈皮匠?难道,你当我等都是瞎子不成?”
林昊没有回头,还是看着“李林忠”,道:“县尉大人,凶手会伪造伤疤,当然也可以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江湖中有易容之术,虽然并不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但对于并不是十分亲近的人来说,却也足够蒙混过去了。”然后他又对“李林忠”道:“是不是啊,陈皮匠?”
“李林忠”指着林昊,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怒声道:“林昊,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枉我对你百般照顾,你却为了自己脱罪而要冤枉我。”说完,他又转向周县令,向前跨出两步,跪倒在地,说道:“大人,卑职冤枉!卑职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这个白眼狼,竟然冤枉我是冒充的。请大人为卑职做主!”说完,整个人趴伏在地。
周县令也顾不得再捋胡子,而是看看林昊,又看看趴伏在面前的“李林忠”,不知道该相信谁,犹豫了一下,他向林昊问道:“林昊,你有何证据证明‘李捕头’不是李林忠,而是陈皮匠?如果你没有证据就胡乱诬陷同僚,就是本县也保不了你。“
林昊回答道:“大人,卑职当然不会随意指认。”然后他又看向李林忠,说道:“陈皮匠,我也不与你争辩,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正确,那我就承认是我冤枉了你。”
“前天下午我回衙门,当时与你在门口遇到,你过门槛的时候,先迈的哪条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李林忠抬起头,怒视着林昊道:“这怎么可能记得住!过门槛的时候,当然是哪条腿方便就先迈哪条腿,谁还会记这个?”
林昊冷笑了一声,说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因为真正的李捕头肯定会记得当时先迈哪条腿的。”
李林忠怒声道:“我就是李林忠!还有,我自己的事我都不记得,你还能比我更清楚?”
“我还真就比你清楚。我告诉你,为什么真正的李捕头会记得这件小事。”
“文安四年的时候,李捕头的左腿膝盖受过伤,当时还是我爹背着他去的医馆。等他伤好了以后,平时看不出什么,也不妨碍走路。但从那以后,每到阴天下雨,他的左腿膝盖就会疼,所以在阴天下雨的时候,他迈门槛、上台阶,都是习惯性地先迈右腿。而前天,你进衙门的时候,却是先迈的左腿。你说你记不住先迈的哪条腿,只能证明你根本就不是李捕头。”
周县令和孙县尉都向刘捕头看去,想要知道林昊说的是不是真的,刘捕头低声说道:“四年前,李捕头的左腿膝盖确实受过伤。”
李林忠却辩驳道:“那都是四年前受的伤了,养了这么长时间,我的腿早就完全恢复了,下雨的时候也已经不疼了。”
林昊冷笑一声,说道:“陈皮匠,你以为你死不承认我就没办法证明你是假冒的吗?我告诉你,你会说谎,但尸房中的死尸却不会说谎。”
“前天发现你不对劲以后,我去尸房做了第二次验尸。结果我发现,死尸的左腿膝盖确实有一块伤疤,而且,我验了他的膝盖骨,上面有碎裂后愈合的痕迹。这说明,躺在尸房中的无头死尸,就是李捕头。既然尸房中的那个是李捕头,那你又是谁?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皮匠都有咳嗽的毛病。从我指认你开始一直到现在,你一共咳嗽了六声了。陈皮匠,你还想抵赖吗?”
李林忠怒声道:“什么抵赖,我早就说过,我咳嗽是因为受了风寒!只要吃两剂药就能好。”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大夫?我昨天转了全城的医馆,你都没有去看过病。”
“这几天一直在忙,没有时间过去而已。”
林昊突然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和他辩驳,而是问道:“陈皮匠,你其实很清楚你抵赖不掉的。但你却一直在狡辩,其实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李林忠脸上的表情一僵,但马上又恢复过来,说道:“林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真的就是真的,我相信县令大人一定能辨明真伪,还我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