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林忠嘱托的话,张山连忙点头,道:“李头,属下都明白了,您放心吧。”
“行了,你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一下,等过了这几天,我请县令大人给你们俩放几天假,你们好好休息两天。”
“谢谢李头。”
李林忠离开了这里,张山也回了值房。
林昊虽然站在值房门口,但李林忠和张山说的话,他一句没落的全听在了耳中。看着李林忠离去,林昊的眼睛跟着他的背影在移动,直到再也看不到他。
张山回到值房,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完,才一屁股坐到林昊旁边,对他说道:“林昊,明天要怎么查?”
林昊无意识地点了点桌子,回答道:“暂时还没有想好。”
“你也别着急,慢慢想。”
林昊点了点头,拿出自己写的那张纸,准备继续研究一下,就听到苗力在旁边说道:“要不要去别的皮匠那里问问?皮匠的圈子比较小,也许别的皮匠能知道一些什么东西。”
林昊被他一提醒,突然反应过来,也许真的可以去别的皮匠那里问问。万一找陈皮匠做工的人家,也找了别的皮匠呢。
本来以为要断了的线索,突然又有了接上的希望,林昊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
“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一趟户科。”说完,林昊直接就站了起来,准备去户科查一下户籍,找一下县里还有哪些皮匠。
张力连忙伸手按住了他,道:“你也太着急了,这会儿户科早就没人了,去了也拿不到户籍资料。”
第二天,林昊是被屋檐滴落的雨滴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看了下值房中放着的滴漏,快要到卯时了。
打开房门,天色还是一片灰暗,林昊呼吸一口带有潮气的空气,精神不由得一震。
几个皮匠都住在南城,林昊首先去的是张力的一个本家,张皮匠家。
张皮匠家同样是一个小院,没有院墙,只围了一圈篱笆。从篱笆旁边走过,林昊就闻到了一股尿液的骚臭味道。这还是下着雨,很难想象,在不下雨的时候,这里得有多臭。
院里没有人,林昊隔着篱笆向里面喊了两声。
一个穿着破短衫、戴着一个皮兜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面色,这个人大概得有五十来岁。看到篱笆外面站着几个穿着捕快衣服的人,连忙快步跑了过来。
那人打开篱笆门,半躬着身子,向林昊几人问道:“几位捕爷,您是在叫我吗?”
随着那人靠近,比刚才更浓的臭味扑面而来,离得比较近的赵有财和张山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林昊却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直接向那人问道:“这里是张皮匠家吗?”
“是是是,我就是张皮匠。几位捕爷,不知道找小老儿什么事儿?”说完,张皮匠咳嗽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陈皮匠你认识吗?”
“认识认识,以前一块儿给人做过工。”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平时来往多吗?”
“也就是认识,路上要是遇见了就打个招呼,平时没什么来往。”
“听说,陈皮匠最近一段时间在给人上门做工,你知道吗?”
张皮匠摇了摇头,道:“这个,小老儿真不知道,没听说过。”停顿了一下,又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有人让上门做工呢?”说着话,他挠了挠自己的胳膊。
林昊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话,不过并没有理会,而是注意到了他的手。
“把你两只手都伸出来。”
张皮匠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啥?”
“把你两只手伸出来,让我看看。”林昊又重复了一遍。
张皮匠不知道林昊为什么要看他的手,但面对衙门的捕快,他也不敢不听,只能磨磨蹭蹭地把两只手伸了出来。
林昊低下头、凑到张皮匠的两只手前,仔细打量了起来。随着他的离近,林昊的鼻端再次闻到浓烈的臭味。林昊却像没有闻到一样,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只见张皮匠的两只手和胳膊上的皮肤都非常干燥和粗糙,而且还有一些非常细小的皴裂。这些皴裂不是一次产生的,而是层层叠叠不同时间的都有。有的皴裂已经愈合,只留下细细的白色细纹,有的快要愈合,是浅红色的一条线,还有的,是刚刚产生,露出皮下的血肉。
除了皮肤干燥以外,张皮匠的两只手掌上都有厚厚的茧子,几乎要把整个手掌都遮住。
林昊指着张皮匠手上的茧子,问道:“你手上的茧子怎么这么厚?”
张皮匠也不敢把手缩回去,就那么伸着两只手,回答道:“做皮匠的都这样。每天要握着刮刀刮皮子,时间长了,就这样了。”
“所有皮匠的茧子都这么厚吗?”
张皮匠咳嗽了两声,回答道:“也不是都这么厚,做的时间长了就厚一些,时间短就薄一些。”
“那你手上和胳膊上的裂口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就是被尿腌的。硝皮子的时候,老是在尿里泡着,时间长了就会裂口子,又疼又痒。”
林昊又问了一些硝制皮子的事情,然后就去了下一家。
林昊问了所有的皮匠,都没有人知道陈皮匠给人上门做工的事情。除了问这件事,林昊还把所有皮匠的手和胳膊都看了一遍。
从最后一个皮匠家里出来,已经过了午时,林昊准备带着赵有财、张山他们回衙门。
在走过一片垃圾场的时候,看到四下无人,赵有财和严光、米士弘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三人都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怎么这么臭?”米士弘突然捂住了鼻子。
闻言,张山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里是一大片空地,周围的百姓把自家产生的生活垃圾都堆到了这里,还有一堆不知道从哪里运过来的淤泥,散发着一股股腐败的味道。
张山看了米士弘一眼,道:“至于吗?这不比刚才去那几个皮匠家里好多了?”
米士弘反驳道:“我觉得这里更臭,比皮匠家里更恶心。”说着,他拉住张力,指着那边的那堆淤泥,道:“你闻闻,你闻闻,这么臭,你竟然都不觉得,你是不是鼻子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