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赵老板，他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模样。
于是我接着开口。
“赵老板犹豫的能说吗？”
他惊讶于我的问题，脸上却没有什么防备。
赵老板和我坐的位置，距离孙益海以及他的队员比较远。
这里处于队伍的边缘，是专门安排守夜的。
我本来想将第一个守夜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这寂静的峡谷，实在是让我内心警惕不已。
可我刚说出来，就被孙益海毫不犹豫的否定。
他认为我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
守夜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孙益海不放心。
他执意要把整晚的守夜任务，都安排给自己人。
对此，我没什么意见。
乐的轻松。
赵老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拯救天赐，或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亡是更好的选择。”
黑夜似乎不仅给万物蒙上了黑色，连人的心也一样。
赵老板盯着眼前微弱闪动的火光，突然吐露出自己一直藏着的心声。
“看着天赐那么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我需要他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所以我费尽心思，要留天赐一条命。”
赵老板叹气，他特地捏在手里的几根小树枝，已经烧成了黑炭。
我内心毫无波动。
赵天赐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不如说，他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一半是因为家族被人盯上，一半是因为自己贪心。
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赵天赐注定寿数短暂，却硬要逆天改命，偏偏他没有那个气运。
于是把自己折腾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如今即便是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救他。
除非……
我损自身，用邪术给他换寿命。
想到这，我忍不住摇了摇头，看向赵老板的眼神里也带了丝怜悯。
有这么个不省心的继承人，还真是造孽。
“赵老板，如今你要找的地方近在咫尺，就算是后悔，也不该是现在。”
我几乎冷漠的对赵老板陈述事实。
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
抬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赵老板眼神忽然变化，也不知他下了何等的决心，忽然道，“不管这趟行动的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他个痛快！”
赵老板的脸上带着种奇异的冷漠。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
他在惋惜自己儿子的生命，又像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可那种情绪，却短暂而吝啬。
不像对自己的亲子。
像是……
我皱着眉，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赵老板。
他神色自若的接受我的目光洗礼，几秒钟后，我们身后传来孙益海的声音。
他有些踌躇。
“李，李大师，马上要休息了，张景白还没有回到队伍，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他？”
虽然话是对我说的，但孙益海的眼睛却停在赵老板的身上。
孙益海的性格是有点圆滑的。
他可不会贸然做出找人的决定。
万一派出去寻找的人出了事，耽误了雇主的任务，孙益海可不想承担这种责任。
赵老板一眼就看出了孙益海的内心想法，他冷哼一声。
“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吗？当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树林里就传来一阵稀碎声音。
听到声响的几人条件反射的看过去。
警惕性强的手里已经拿上了武器。
我的手摸上腰间的剥皮刀，心里却有种预感。
应该不是什么动物。
张景白从树林里缓缓走出，他脑袋上粘着一片褐色的枯叶，表情仍旧如常。
我敏锐地闻到这小子身上传来股血腥味。
难不成他又去杀什么东西了？
心里刚冒出猜测，张景白就若无其事地回归了队伍，他在各种各样的眼神中，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明显是处理过的动物腿。
外形来看，像是某种鹿。
周永福的反应很快，他腿脚上的扭伤比之前好了许多，一蹦一跳的样子略有些滑稽。
“你这鹿腿是哪来的？附近有野物？”
张景白皱了皱眉，不是因为他想要吃，竟然大方的把鹿腿扔到周永福面前。
我悄悄走到两人身后，低头看了两眼，明显被风干处理过的鹿腿。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处理方式。
往往老猎人在山林中打了足够多的猎物，自己又吃不完的时候，就会用风干抹盐等等的保存方式。
我猜这是张景白跟他爷爷学来的手艺。
可是……
在众人视线的死角，我悄悄蹲下身，伸手触碰表面干燥的鹿腿。
感受到了手中的质感，我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这根鹿腿绝不是刚处理过的！
起码过了几个月！
虽然这类风干肉食只要保存的好，过几个月也能吃。
但是。
它不该出现在这！
我看向张景白，很快就回忆起出发时，这小子的背包是瘪瘪的，里面没装多少东西。
更不可能塞进这么大一个风干鹿腿！
那么……
孙益海的反应几乎跟我一样快，他神情有些激动的走到张景白身前。
在对方略微疑惑的眼神中，大声说道，“你从哪找到的这个鹿腿？那个地方在哪？你有没有看到别人在？”
一连串的问题，张景白只丢给他两个极为敷衍的字。
“山里。”
我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孙益海，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
他恼羞成怒的瞪过来。
我压下嘴角的弧度，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队长是想吃烤鹿腿吗？别客气，既然他带回来了，自然就没有藏私的打算，是吧？”
我没指望张景白配合，这小子却不知道缺了哪根筋，竟然真的点头了。
被我这么一打岔，孙益海有些无语，他叹气开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也别觉得我是惊弓之鸟，在野外碰上偷猎者，可是很危险的！”
孙益海说出自己曾经的一段经历，最后总结。
“那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尤其会用枪，就算我们手里的枪械比他们的先进，可要是生死搏命，我们大概率会被打成筛子！”
我看着孙益海脸上真实的惊恐，又看着明显不打算做出解释的张景白。
“孙队长，我们在山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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