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夜,总是和风雪作伴。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稀碎的雪花,像刀子一样从裸露的皮肤上刮过。
我提着一袋子金元宝和陈三妹驱车赶到市中心,找个地方停好车,我们快步走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晚上七点多,夜却早黑透了,路灯惨白的光晃在路人身上,有些不真实。
陈三妹说要借这里的人气,压住邪气。
那个术士想要对付我,难度会增加不少。
我拿出打火机,哆嗦着打火,心里无比紧张。
因为我根本不清楚玄术斗法是什么样的,生怕下一刻我们又被丢进阴阳界。
陈三妹踢了我屁股一脚:“磨蹭什么呢,麻溜的!”
我立刻打着火,拿起一个金元宝点着,丢在那堆金元宝上。
金元宝上升腾的火瞬间朝我扑来,我吓得愣在原地。
但火还没等烧到我身上,一道红光从我身上飞出,撞在火上。
砰的一下,火和红光撞在一起,在我面前彻底消失。
我整个人都蒙了,发现只有刚才那个金元宝烧了一半,袋子里的金元宝一个都没烧着。
咳咳咳——
这时,我耳边传来老头的咳嗽声。
我清楚没当回事,所有注意力都在那袋金元宝上。
但这次我连着按了好几次打火机,都没打着火。
我记得满头冷汗,低声说:“师父,又打不着火了怎么办?”
然而陈三妹并没有回话,我有些诧异地看向旁边。
这么一看,我不由地愣住了,此刻这条街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起身迅速朝周围看去,越看也有觉得这里眼熟。
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是我读初中时放学回孤儿院的路。
初中三年我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路两次,留下了不少回忆。
我右手边就是一家小超市,开了二十几年了。
上学时,我特羡慕其他同学能经常来这买零食,但我根本没有钱。
前面有个台球馆,后面紧挨着学校的地方还有个托管班。
但此刻冒着雪站在这条街上,我却觉得遍体生寒。
因为前一刻,我和陈三妹还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边。
“师父!师父,你在哪?”
我止不住的发抖,心里慌到了极点,不久前我们才从阴阳界回来。
这地方虽然看着眼熟,但我真不确定这是不是我熟悉的那条街。
咳咳咳——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一阵咳嗽声,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不止我一个。
至于身后那位是人是鬼,我根本无法确定。
我僵了一阵,决定往前走走看,陈三妹之前就带着我找路,走出了阴阳界,我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
然而连续走了半个小时,我冻得脸都硬了,发现自己又回到那条街上。
我右手边正是初中的正门,再往前的托管所门口,还坐着个抽旱烟的老头。
咳咳咳——
我正心凉的时候,发现这老头转头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齐书,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大晚上的,咋跑这来了?”
老头盯了我一会儿,突然问道。
一听他说话,我立刻反应过来,这老头我认识,就是这家托管班老板的老爹。
托管班老板非常忙,把他老爹放门口就没空管了。
他老爹行动不便,有时候并不想在门口待着。
我经常给倒水,那饼干,偶尔还聊几句,还有些印象。
“陈爷爷,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坐着?我送你进去。”
虽然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但老头毕竟是熟人,而且七十多岁了,独自坐在风雪里,看着让人心酸。
老陈头笑了笑说:“小子,你看对面那亮白灯笼的人家。”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不远处真的有一家超市的大门两边,分别挂了一盏白灯笼。
关键是我观察周围环境时,特别留意过那家小超市。
我非常确定,之前超市门口是没有白灯笼的。
“从那家超市进去,你就能回去了,快点,你时间不多了。”
老陈头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一样。
我惊愕地转过头,发现老陈头的嘴上被封了两道交叉的黄纸,黄纸上面还用朱砂画着符咒。
我吓得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这明显是有人在封他的嘴。
老陈头却一脸平静地抬手冲着小超市的方向指了指,像是在催促我。
我决定相信他一次,毕竟现在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以我狂奔到超市门口,透过超市的玻璃门往里看了眼,里面并没有人。
我试探着抬手去推门,但门刚推开一道小缝,突然就推不动了。
这两扇门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我用力推了好几次,都没能推开。
我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样,吓得心跳慢了半拍,因为上面有只手正在按着门,
所以才导致我始终都推不开门。
在白灯笼的照射下,我清楚地看到,那不是活人的手,更像是纸人的手。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在阴阳界,见到那些从店铺门缝里探出的眼睛,狠狠打了个寒战。
小超市里肯定也有这玩意儿,我从心底本能地不想进去。
但心里有清楚,如果我不进去的话,可能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鬼地方了。
我心乱如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里面那是个纸人,我也没能力打赢它,搞不好容易被它干掉。
正不知所措时,我突然想起了金元宝。
纸人这么阴间,还会动,那它多半是收元宝的。
于是我立刻朝着路上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袋子金元宝。
装金元宝的袋子上,还有我写的字,分明就是拿来给卢旺辰烧的。
就算少烧几个,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于是我飞快地拿出一个金元宝,迅速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将金元宝塞了进去。
几乎在金元宝塞进去的瞬间,门上面突然窜下来一个东西。
还没等我丢进去的金元宝掉在地上,就被这东西接住了。
我这才看清,它是个带着黑色瓜皮帽,蓝色褂子,黑布鞋,身材瘦小,满脸狞笑的纸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东西的全貌,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