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珍等下岗职工围殴王惠民的事情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成了苍云食品厂以及周边工厂热议的话题。
据说，后面还惊动了警察，而出勤的民警里正好有傅君兰。
而这一天早上，傅君兰正好和傅老晨练完来早餐铺，陈世安趁着空闲就打听了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个厂长王惠民就是被扯烂了衣服、薅了几下头发，没受伤，最后双方达成了和解，我们批评教育了那些职工几句就结案了。”傅君兰说得轻描淡写。
“那就好。”陈世安松了口气。
由于现在通讯不发达，事发后他无法联系上李佳珍，只是听来买早餐的职工提了一嘴，一度还捏了把汗。
虽然是他教唆李佳珍策划组织了下岗职工们讨说法的行动，也预测过了王惠民的种种应对手段，但他真没想到职工们会大打出手。
想来，李佳珍这些下岗职工们是真的委屈极了。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这些印象里一个个老实巴交的职工们，若不是被王惠民坑得太惨，也不至于搞得群情激奋。
不过打就打了，陈世安倒也不担心李佳珍他们会摊上麻烦。
毕竟王惠民本来就做贼心虚，现在又被李佳珍他们揭露了黑幕，更成了惊弓之鸟。
但凡他有点脑子，都知道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旦闹大了，那他绝对会有大麻烦。
至于丑闻曝光之后，王惠民是否会因此凉凉，陈世安吃不准。
不过退一步说，哪怕王惠民能化险为夷，但他未来的仕途也大概率完蛋了！
“小陈，现在你这生意搞得红红火火的，有没有想过扩大经营？”傅老忽然转移了话题。
陈世安点头道：“目前正有准备想再开一家分店。”
“确实得再找店面了，你这店位置不好，地方又小，已经制约了发展。”傅老沉吟片刻，若无其事的道：“最近我听说政府几家单位的食堂在对外招标找人承包，你有没有兴趣去争一争。”
陈世安苦笑道：“您突然提这一茬，我还真说不上来，不过即便我去争，恐怕也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单位招投标的事，水太深了，他一没钱二没背景，纯粹心有余力不足。
当然，他知道眼前的傅老背景不俗，如果请他帮忙，那自然大有可为。
只是陈世安和傅老本就没什么交情，之前傅老和傅君兰替他主持公道，那都是出于他们的善心良知。
现在如果为了利益托人情，那性质就变了。
他深知，相比钱债，情债反而更不好欠。
傅老看他毫不心动的模样，也没跟自己打听巴结的意思，眼里又露出了赞许之色。
于是，傅老更坚定了鼓励陈世安去竞标的想法：“我是觉得，有机会出现，总要去争一争，哪怕输了也不丢人。如果你是担心这里面会有暗箱操作的话，我可以给你一颗定心丸，这次的事情肯定公平公正公开。”
或许傅老打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也或许傅老在幕后推动着县里的革新计划，因此傅老才有底气说这话。
但陈世安也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哪怕傅老以及孙县长等领导的初衷是好的，但运作起来，依旧免不了会有猫腻。
“老先生，这个事，我再考虑考虑吧。”陈世安虽然没兴趣，但还是客套的说道：“但我始终认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吃得太急了，就容易噎到了。”
傅老见他不为所动，眼神里浮现一丝失望。
等陈世安回店里忙活之后，他又啃了一口生煎包，忽然幽幽道：“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傅君兰苦笑道：“爷爷，您这是语带双关，不满意他的态度吧。但我倒是觉得他这样挺好的，稳重踏实，不像那些好高骛远的同龄人，有点成绩就敢把尾巴翘上天。”
傅老没好气道：“之前你还瞧不上他做的这点小生意，怎么一转眼，就站他那一队了。”
“我这是客观分析、实事求是，您教的啊。”傅君兰理直气壮。
“但也要因时制宜。”傅老喃喃道：“这小伙子稳重是稳重，但太稳重了，就变保守了，改革开放如浩瀚江水，每个人都身处洪流之中，只有那些敢于乘风破浪的人，才有机会站在潮头之上，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论学术哲理，傅君兰辩不过曾身居高位的爷爷，啜了口奶茶后，咂嘴道：“总之我还是支持他的原则，一步一个脚印，徐徐图之。”
“臭丫头，才认识多久，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傅老瞪眼道：“那好，咱们就打个赌，赌他错失这个机会，是赚是亏。”
“赌注是什么？”
“你要是赌赢了，我就让你爸妈不催你去相亲了。要是我赢了，你就听我的，老老实实把工作转到省城去。”
傅君兰觉得这个赌注有点大，但她向来不服软也不服输，脆声道：“一言为定！”
…
陈世安当然知道浩浩荡荡的改开大潮中，只有敢打敢拼的人才有机会站上潮头。
但他也知道，潮头之上，固然风光无限、诱惑无限，同样也风险无限。
前世，他也曾是敢冒险的勇士，但栽过几次跟头后，他就学乖了。
没有九成九的把握，就把身家压上去赌，那就是赌徒！
但最关键的是，他对承包政府单位的食堂，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行当，哪怕能吃下来，也是投入大、收益小，还得天天跟一群官老爷打交道，得不偿失。
相比之下，陈世安对苍云食品厂更感兴趣。
他知道食品厂撑不了多久就会倒闭破产了。
而这个年代，由于市场经济的冲击，许多国企倒闭之后，往往会被私人收购或控股。
不少人都在这一波中吃足了时代红利。
其中最杰出的典型代表之一就是哇哈哈。
要知道，哇哈哈的前身只不过是一家小小的校办企业。
而苍云食品厂的底子无疑雄厚了千百倍，如果能捡漏，以陈世安“老道前卫”的眼界，好好运营一番，必然钱途无量。
但想要吞下苍云食品厂，那也要巨大的成本，在这之前，陈世安必须得抓紧完成原始积累。
于是，早上营业结束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跑去物色新店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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