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振兴的提议，章小燕却面露迟疑：“他都这么惨了，犯不着赶尽杀绝了吧。”
倒不是对陈世安余情未了，只是章小燕不想背负上道德的污点，属于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燕子，你心肠好，但人家就未必了。”王振兴狞声道：“早上我经过时，还听到他跟厂里那些职工闲聊，据说在聊你们离婚的内情，等于把污水都泼你身上了。”
“真有这事？这个混账东西！”章小燕惊怒道。
虽然她在离婚这事上确实有污点，但她也是要面子名誉的，可不想被人在背后说成是水性杨花。
“姐，这小子都把屎盆子扣在你头上了，太卑鄙无耻了，我必须得给你出这口恶气！”章传宗面露煞气。
章小燕这次不再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了，那家伙出摊也没什么生意吧。”
闻言，王振兴的脸色就古怪了起来：“听说卖得不错，我来的时候，包子都卖完了。”
章小燕诧异道：“怎么可能，他做的包子难吃死了。”
“姐，可能是他的那些老工友关照他的生意。”章传宗猜测道。
“应该是这样，就他那烂手艺，根本端不起这碗饭，早点砸了，打消他的念头，逼他找点其他正经事干，也算一桩好事。”章小燕还特地美化了砸前夫饭碗的恶行。
…
陈世安回到早餐铺的时候，生意依旧冷冷清清。
不过却看到了刚刚遇到的那对爷孙，正在享用生煎包。
“小伙子，这么快就出摊回来了？”老人打了个招呼。
章春妮也跑出来道：“姐夫，这么早就回来，是不是卖得不太好啊？”
“就是卖得太好了，所以回来早了。”陈世安揭开了保温箱的盖子。
章春妮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惊喜道：“卖得这么好啊！”
“卖得好很正常，这生煎包的味道鲜美、汤汁饱满，比大城市里的都强多了。”老人津津有味地嚼着包子。
至于他的孙女，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子，虽然一言不发，却也在认真的细嚼慢咽。
陈世安从餐车里取出一个铁盒子递给章春妮：“大概有四五十块，你从里面拿二十块回去。”
“这么多，一早上就赚了这么多！”章春妮接过铁盒子，打开一看，眼神都亮了许多。
要知道，这年代小县城的人均月收入也就几百块。
这四五十块，相当于二十年后的四五百块了！
即便刨除成本，一个月算下来，都是相当可观的高收入了！
“这点算啥，接下来还会更多，要知道今早根本就不够卖的。”陈世安显得风轻云淡。
“那要不明早我们做一百个……不，两百个生煎包吧。”章春妮兴奋道：“到时候我和姐夫你一起去卖。”
她守了半个早上，才赚了五块钱。
还不如弃了这店铺一起出摊。
然而陈世安直接否决了她的提议：“店还是要继续开的，哪怕暂时赚得没那么多。另外明天生煎包也不用做那么多，先定在一百个吧。”
陈世安还想具体解释一下，沫沫正好从店里捧着一碗白粥出来了，小心翼翼的走到老人的桌前，踮起脚放了上去。
“老爷爷，你的粥。”
“谢谢你啦，可真懂事。”
老人欣然一笑。
“不辛苦，我爸爸才辛苦。”沫沫屁颠颠跑向了陈世安。
等陈世安将她抱起后，沫沫就伸出手，乖巧的替陈世安擦拭掉脸上的汗液。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事实都是被生活逼的。
想当初刚盘下这个店铺时，章小燕从头到尾就不曾干过半点活，有次陈世安忍不住跟她拌了几句嘴，沫沫就哭着说自己能帮忙干活，求爸爸妈妈不要吵架了。
陈世安心疼的对女儿说道：“爸爸不辛苦，爸爸今天赚了很多钱，沫沫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跟爸爸说。”
沫沫眨了眨眼，脆生生道：“那爸爸你多存一些钱，去把妈妈找回来吧。”
陈世安默然。
看着陈世安抱着女儿进去了，老人大约看出了这个家庭的情况，喟然一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喔。”
顿了顿，老人评价道：“但我觉得对这小伙子而言，困难只是短暂的，想必不用多久，他就能闯出一番事业。”
“爷爷，就凭一个生煎包，你未免想得太多，太武断了吧。”女子夹着生煎包，淡淡说道。
“是你武断了，眼里只看到生煎包，没看到他的本事。”老人缓缓分析道：“一般人看到生煎包这么好卖，肯定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全力以赴去赚一把。但这小伙子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选择稳扎稳打。”
“比如说他选择保留店铺，就是知道出摊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买卖可能暂时会好，但长远就不好说了，犹如无根浮萍。留着店铺就是根基，以便做到进退自如。”
女子聆听着爷爷的分析，轻轻点了点头：“那他又为何只限定做一百个生煎包呢？明明不愁卖的。”
“这个我也看不懂，等回头拭目以待吧。”老人咕哝道。
如果他还能再活十几年，必然会知道一个商业名词：饥饿营销！
接着，老人饶有兴致的夹起生煎包咬了一口：“往后早上都来这吃吧。”
女子翻了个娇俏的白眼，正要提醒爷爷不能多吃肥肉，忽然她的BP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道：“爷爷，局里来电话，应该是布置最近的那场严打行动，我得先赶过去了。”
“你先忙吧，我待会自己回去。”老人正色道：“你们这些做警察的，可得好好守卫这一方安宁啊。”
…
关店后，陈世安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出去找了一家打印店，定制新的店铺门头。
这年头的打印店还很贵，陈世安通过一番咨询和砍价，选择了最便宜的喷绘布门头招牌。
当店老板询问店名时，陈世安思索片刻，就道：“芭比包子铺。”
这是他前世创立过的餐饮品牌。
跟店老板沟通了门头的设计方案，陈世安还另外现做了一块小的简易喷绘布，同样标注了店名和地址，准备挂在餐车上。
在翌日清晨，“升级”后的餐车再次在厂区路边上亮相。
“佳珍姐，这是我店的地址，如果我哪天没出摊，你有空可以过去吃。”
陈世安贩卖之余，不忘向李佳珍等职工们做宣传。
这么做的意义，就是给店铺引流。
出摊是打游击，店铺才是发展事业的根据地。
“芭比包子，这店名还挺洋气的啊。”李佳珍笑道。
这年头，国人普遍崇洋媚外，任何品牌或者店铺，只要跟洋人扯上关系，那就是高大上。
“毕竟我现在打拼赚钱，就是冲着我闺女管我叫爸爸，取这店名就当作一种鞭策。”陈世安打趣了一句，就继续忙着卖包子了。
虽然今天多加了二十个生煎包，但由于昨天的热销，口碑传开后，使得过来一尝口福的工人络绎不绝，当太阳刚升到东方天际时，保温箱又被扫荡一空。
“小陈，太少了，你就不能再多做几十个嘛。”没买到的工人抱怨道。
“实在忙不过来，抱歉，要不我明天提前给你留两个。”陈世安苦笑道。
而这，就是他采取饥饿营销的结果。
刻意制造供不应求的局面，激发更多消费者的购买欲望。
普通人就是这样，看到哪热闹，就爱往哪凑，再知道生煎包数量有限又这么抢手，自然就更趋之若鹜了。
简单核算了今天的进账，刚好六十六块，数字挺吉利。
就在陈世安准备收摊的时候，前方走来了几个青年，为首的赫然是章小燕的弟弟，他的前任小舅子章传宗。
唔，看来吉利的数字，并没有带来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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