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闹鬼的老宅

八年后。

我跟着钱婆婆在屯子里给人看事儿。这时的我已经正式拜师两年了，其实我本来对出马这个行业极为抵触，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自打上学开始，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科学家。

因为我七窍皆通的原因，从小我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一直以为别人和我一样都能看见，直到有一次在屯子里一个老人的葬礼上，我兴奋地将那个老人的魂魄指给身边的小伙伴看。

当时的他一脸懵，根本看不到我说的那个老人，说着说着我俩还因为这事儿吵起来了，他爸妈就在旁边，弄清事情的原委后，只一直拉着他后退，眼中流露出的惊恐神色深深刺伤到了我。

从那之后，村里的小孩再也不跟我玩了，我哭着去找我爷，我爷听了只是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那时的我六岁。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每到周末，爷爷就会把我送到钱婆婆家，说是让我跟着钱婆婆学本事，六岁的小孩，正是爱玩闹的时候，本来放学后写作业就很让人烦了，更何况周末还要参加这个特殊的补习班。

一开始我还觉得挺新鲜的，可过了没几周，我就不想去了，每到周末，我就抱着我爷的腿哭闹，要么就是装病，我奶和我妈向来对我很是溺爱，见我这样也不忍心，一来二去的，去钱婆婆家的次数明显下降。

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比我稍微大点的小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长得很白净，说话还有些结巴，就像是小孩子牙牙学语一般，他说以后会陪着我一起玩，但是前提是周末得去钱婆婆那里学习。

那时的我正因为没有朋友而感到孤单，毕竟那些摸到的鸟蛋、抓到的蛐蛐儿如果没有可以分享的人，快乐也会减少大半，思考了下，还是答应了。

从那之后，我的身边就多了个只有我能看到的玩伴，他让我叫他六哥，日子就在上学、玩闹、去钱婆婆家看事中一天天过去。

虽然我接受了去钱婆婆家学习的条件，但更多的还是被动的填鸭，我的梦想依旧还是成为一名科学家，直到七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

那时的我跟着钱婆婆已经学了一年多了，有时候钱婆婆需要捆全窍的时候我就会给她当二神。

很多人不知道，出马弟子请仙家上身其实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仙家捆半窍，那时候的弟马会有自己的意识，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只能在心中模糊的感应到仙家给的提示，还有一种则是仙家捆全窍，一旦仙家上身捆了全窍，弟马就会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这个时候和事主对话的就是老仙儿了，看事儿自然也会更准。

不过捆全窍对弟马的伤害很大，一般小事儿仙家也就是捆个半窍，弟子凭借心中的感应，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猜测来给事主分析问题，这也就导致同样的一件事，得出的结果可能会有些不同，不过也是大差不差就是了。

扯得有点远了，这次来看事儿的是个镇上出了名的富户，之前也来过钱婆婆这里看事儿，问的无非是些财运方面的事情，钱婆婆看得很准，他的出手自然也十分阔绰。

钱婆婆对我很好，只要我在，她每次拿到事主给的感谢费后都会给我几块零花。那时候的消费水平和现在可是不能比，几块钱够买好几斤猪肉了，我爸没得早，家里全靠我爷和我妈撑着，那会儿我妈打零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30几块，所以对于这笔收入，我还是很看重的。

但是屯子里的村民们手头也没啥钱，来看事儿一般就是拿上几个鸡蛋，半斤猪肉啥的，虽然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但肯定还是钱更有诱惑力。

所以这富户一来，我比钱婆婆还要兴奋。

富户姓赵，钱婆婆让我叫他赵叔，和以往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同，这次赵叔一进门便慌慌张张地给钱婆婆跪下了。

“婶子，救命啊！我家里有鬼！”

钱婆婆急忙将他扶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一个大老爷们儿动不动就下跪，像什么样子！”

赵叔在钱婆婆的搀扶下坐到凳子上，身上抖得厉害。我赶眼力劲儿地给赵叔倒了杯热水，赵叔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接过杯子。

或许是杯中热水的温度给赵叔带来了些许勇气，他的身体抖动得没那么厉害了，他抿了口热水，开始讲述这几天发生的邪乎事……

赵叔是镇里最早去外地闯荡的人，那时候的人只要脑子灵活，赚钱还是很容易的，很快他便发了家，在H市买了房，举家搬迁了，只有年迈的父母留在了镇上的老宅。

前不久，赵叔的父亲去世，丧事办完后，他本想着接母亲一起去H市生活，可赵母不愿意，为了能让母亲住得舒服一点，他还专门重新把老宅翻盖了一下。

这不翻盖不要紧，翻盖之后的老宅开始闹鬼了。

先是赵母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搞得老年人心烦意乱，睡觉也睡不踏实，老做噩梦，赵叔以为是父亲的离世让母亲觉得孤单，这才产生的幻觉，于是就找了一个远房表姐陪着母亲一起住。

但是那表姐只在老宅呆了七八天，就在半夜见到了一个小孩的鬼魂，据表姐说，那小孩身上血刺呼啦的，瞅着贼吓人，表姐是不敢在这住了，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回了自己家，回去后还大病了一场。

赵叔对玄学这一块一向是比较相信的，听到表姐这样说，急忙从H市赶了回来，准备接自己母亲一起回市里，可即便是发生这样的事，母亲还是不想走，老人嘛，总是想着即使是死，也得死在家里，这样才算是落叶归根。

眼见劝不动母亲，赵叔便打算来找钱婆婆看看，但是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只能在老宅先住上一宿，等第二天白天再过来。

就是这一宿，把赵叔这一个一米八多的大汉差点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