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愿意听人劝的。”
霍仲元满意的点点头。
这年轻人显然是将自己的话放进心里去了。
活了这么多年，霍仲元见过太多表面恭恭敬敬，实际上心中傲气十足、根本不将老人家的叮嘱当一回事儿的年轻人了。
但是霍仲元还是不厌其烦的教导着这些年轻人。
不为别的，问心无愧尔。
当然，他也有私心。
到了他这把年纪，其实最希望的就是后继有人，能有能力优秀的后辈继承自己的衣钵。
只可惜，自家的子侄没有一个靠谱的，大部分都已经被养废了，整日溜鸡斗狗、流窜于花街柳巷，胸无点墨的同时，更兼没有半分的仁义。
唯有的那么两三个突出的，也仅仅只是勉强算是还行，远远称不上优秀。
这样的情况下，霍仲元的目光不得不转移到了自己的弟子身上。
他若是想要收徒，自然是大把的人会往上冲，只可惜这些人九成九都是目的不纯，霍仲元根本就看不上他们。
争权夺利也好、爱慕声名钱财也罢，霍仲元都不在乎这些。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弟子，为人是否品行端正，能不能在闲暇之余，静下心来做一做学问，来提高自己的能力与见识。
这两条其实最简单，但偏偏就是这最简单的两条，将无数人都拒之门外了。
一群本就目的不纯的人，带着最虚伪的面孔拜访，最后得到了的，也只会是最错误的理解。
其实也不是没有诚心向学的人，只不过这些人……
霍仲元只能说他们还需要磨炼。
每个人都赠送了同样的四个字。
读书明智。
至于能不能够领会到其中的含义，霍仲元就不知道了。
这十几年来，霍仲元也仅仅只是收下了三位学生，但其中他最遗憾的，还是自己那早逝的长子，若是他还活着，想必如今已经名满天下了吧……
看着又开始一个人走神儿的霍仲元，岳展程的眼中升起了一丝怜悯。
老头儿年纪大了，已经开始有老年痴呆的前兆了。
不过看他这华贵的打扮，应该是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的。
“老师现在住在何处？要不学生送您回去吧？”岳展程关切的说。
霍仲元诧异的看着岳展程，说：“你小子脸皮怎么这么厚？”
“我刚刚应该已经说过了吧？”
“想要成为我的学生，你还早着呢。”
只是霍仲元还是低估了岳展程的脸皮。
“老师啊，民间有句俗语，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岳展程问道。
“什么？”
尽管有心纠正岳展程的称呼，但是霍仲元还是对岳展程的话起了兴趣，想要看看这个小子要用什么话来应对自己。
岳展程轻咳一声，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只要我不要脸，那我就是无敌的。”
霍仲元：“……”
傅君颜：“……”
除了在晚上的床榻之间，她还从未见过岳展程这副不要面皮的模样。
“歪理！”
霍仲元被气笑了。
但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毕竟，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人就是得够不要脸，才能够有机会抓住机遇，一飞冲天。
看着低头饮茶的霍仲元，岳展程心中松了口气。
岳展程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要赖住这老头儿了。
能够拥有这般见识，再加上那华贵的圆领袍，这老头儿显然是来历不凡。
反正自己也没有老师，正缺乏名师指导自己的科举事宜，而这老头儿正好也是冲着自己来的，再加上刚刚的事情，两人之间的距离显然熟络了不少。
与那些自己不知根知底的老师、或者县学之类的地方相比，拜这位老者为师，显然成功率更高。
要是不死死贴在他身边，将这头老牛的牛毛都给他薅个一干二净，岳展程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想着，岳展程走到了傅君颜身边，低声道：“去，将我们的帐和老师的帐一起结了。”
傅君颜自然明白岳展程的意思，点头应道：“好。”
接着，她面带犹豫的问道：“要不要我去买一份束脩……”
“暂时不用。”
岳展程摇头苦笑道：“我现在就全凭着这张脸，跟在霍老师的身边，能不能学到东西，还要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一切都尚未可知。”
“况且……”
岳展程看了霍仲元一眼，叹息道：“霍老师可还没有开口说要收我为徒呢。”
“就算是我拿了束脩过去，肯定也是会被退回来的。”
“为什么？”傅君颜不解的问：“老先生不是已经默认你叫他老师了吗？”
在傅君颜看来，老师这个称呼，不经过允许，肯定是不能叫的，若非是这老先生看上了岳展程，哪怕是岳展程真的死皮赖脸的喊上一声老师，也只会被对方严厉呵斥、颜面扫地。
现在老先生没有对岳展程的称呼表示不满，也没有再次纠正，那就说明他对于岳展程还是满意的，有想要收徒的想法。
对此，岳展程摇头道：“这是霍老师仁慈，愿意寄给我一个机会，千万不要将霍老师的好心，当做咱们蹬鼻子上脸的资本。”
“说句实在的，以霍老师的身份，能够让我这个毫无功名的人跟在身边，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若是再得寸进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试图获得一个正式弟子的身份，那就是平白惹人厌恶了。”
“到时候，不仅连眼前这个跟随在身边耳提面命的机会都失去了，还会彻底得罪霍老师，这样做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岳展程对于傅君颜保持着毫不保留的态度，将自己的想法尽数都讲给了他听。
而听着岳展程的话，傅君颜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上、淡然自若的霍仲元，心中顿时虽然还有些疑虑，但是她选择相信岳展程的判断。
于是乎，傅君颜走到了店小二的身旁，与他说起了这一次的花费问题。
只是傅君颜都没有来得及掏钱袋子，就看见王万昌大跨步的走了过来，一把将店小二那想要将银钱从傅君颜的掌心拿走的店小二，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莫不是让那些恶奴才吓破了胆，连自家的救命恩人都不认识了不成？”
“连自家救命恩人的钱都敢收，我看你小子是真不怕被亲朋好友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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