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速度不算快,车上略微有些颠簸,但是岳展程却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像是前世坐汽车那样疾驰而过、没过一会儿便感觉到昏昏欲睡的状态,反而是满怀好奇与一种奇特的激情。
“老宋,慢点儿走。”
车上,盘着腿闭目养神的赵根生忽然开口道。
“咋了?”宋广疑惑的回头问道:“想要上茅厕啊?”
“空气里有血腥味儿,前面怕是出事儿了啊。”
赵根生缓缓说道。
“啊?”
“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就掉头跑?”
宋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之色。
他和赵根生的关系不错,知道这个老兄弟几次从战场上下来,身上很有本事。
以前也因为赵根生的这份本事,让他避过了几次山匪劫道,所以他对赵根生的话那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不带有半点儿犹豫的。
岳展程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门,就碰上山匪劫道的事情了。
他心里多少有点儿慌。
哪怕是杀过老虎、宰过狼,岳展程仍旧对杀人有些莫名的惶恐,毕竟,那可是人啊……
哪怕是凶残的野兽,不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不会有吞噬同类的情况。
同理,抛开一些特殊职业和事件不谈,如果一个普通人对于杀死别人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那只能说……
离这人远点儿。
指不定他哪天生气了,狂性大发,抽冷子就给了你一刀子呢?
毕竟,现代心理学也说过,杀人时产生的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是会容易让人上瘾的!
“怎么,怕了?”
杨金和的声音传来。
“嗯。”
岳展程点头,心里感觉有些丢脸。
别人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自己居然还在敢不敢杀人这件事情上纠结。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岳展程惊诧的抬起头。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心平气和的杨金和了。
此时的杨金和,既没有平日里那股子阴阳怪气,更没有一副嘲弄岳展程的模样,而是认真的安慰道:
“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会犹豫很正常。”
“正是因为你犹豫了,所以更能够证明,你这个孩子的心是善的。”
“一个善良的人,不该被人指责,不是吗?”
杨金和对岳展程说的话,引起了宋广的注意。
毕竟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他叹息道:
“如果可以,咱们这些人,谁也不想让你们这些小娃娃经历这种事,但是没办法,这世道,吃人啊!”
“但是不管这世道怎么吃人,做人,起码要有良心。”
“要是连良心都喂狗了,还算个人吗?”
“老赵叔和老宋叔说的没错。”连傅君颜也开口道:“我父亲以前还在的时候常说,人常道世间黑暗,却从不注意自己脚下的光明从何而来。”
“他们一边享受着光明给予他们的馈赠,一边却在大肆的歌颂着迫害他们的黑暗理念。”
“等到他们口中那些所谓的‘真理’真正降临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又开始一边对黑暗趋炎附势,一边对那些没能够保护住他们的光明破口大骂。”
“但是这些人却从来都没想过,光明之所以能够照亮黑暗,正是因为有了那无数燃烧自己的薪柴;而黑暗之所能够压倒光明,却是因为什么呢?”
几人好奇的看向了傅君颜,只等着傅君颜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使光明熄灭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不愿意燃烧自己的人,而是那些既不愿意燃烧、还要反手过来往火把上撒一泡尿的狗东西!”
“所以,善良是没错的,从来都没错。”
傅君颜抓着岳展程的双手,认真的说:“如果真的有错,那也只是因为这世间的恶太多了!”
这一刻,岳展程的双眼逐渐清明,脑海中思绪逐渐明朗了起来。
“世人惯会欺软怕硬,他们惧怕那些杀人的屠刀,却不怕那些劝他们行善积德的嘴皮子。”
“所以渐渐的,做好事的人开始成了傻子、罪人,做坏事的人成了智者、英雄。”
“在这样的推动下,只会善者愈弱、恶者愈强,而后往复循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岳展程口中不停的说着,眼神也开始愈发的明亮了起来。
“善良,自古以来都是对的。”
“如果善良是一种罪,那么,就在这份罪徒的名单上,再添上我的名字吧!”
这一刻,岳展程的心中再次坚定了几分。
如同那百炼成钢的铁块,现在的岳展程还说不上是一块儿精钢,但是却也在经历猛火的锻打。
只要这样坚持下去,终有一日,岳展程自会成钢!
此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想明白了?”
赵根生忽然问道。
“嗯,想明白了。”岳展程坚定的说。
“既然想明白了,那边儿的几个狗东西,就留给你一个。”
赵根生淡定的说道。
“什么?”
岳展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旋即,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传来。
岳展程的身体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全身的汗毛疯狂的倒竖了起来。
边上,傅君颜一把抓住岳展程的肩膀,朝着自己的怀里狠狠一拉。
在那一瞬间,岳展程就看见一支细长的羽箭,从自己的眼前飞掠而过,接着落在了地上。
那颤抖着的尾羽,证明着这根箭矢,绝对有着足以射穿自己身体的力量。
“夫君,你没事儿吧?”傅君颜问道。
“没事。”
岳展程摇摇头。
接连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岳展程心中的情绪,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
他扭头看向了大路前方。
原本空无一人的大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起来了十几名衣衫破烂的山匪。
这些人多是中青年,没有老者。
别看这些人加一起都凑不出一件儿好衣裳,但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却是实打实的人手一把。
“呦!”
“这些个小狗崽子还挺狂啊。”
赵根生忽然笑道:“单钩枪头、赤红流缨,他们是一点儿都不遮掩这些兵器的来历啊。”
“您是说,他们手中的,都是军械?”
岳展程眉头一挑,表情有些惊讶,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分吃惊的意思。
其实岳展程大致也猜到了。
毕竟,大安国尚红,整个国家从上到下,所有的大事小情,基本都脱离不了红色的身影。
大安国上层也不是不允许平民百姓挂赤红流缨,只是这么多把枪,全都拴着赤红流缨,就有点儿诡异了。
除非是军械这种制式兵器,否则的话,恐怕没人会这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