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三人靠近壁炉驱散体内的寒意，凯伊·鲁珀特深吸一口气，从老管家手里一杯温热的红茶，对其展露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的调查历程很顺利，甚至称得上是诡异……先说好，了解得越多，对你们就越不利。”
“凯伊小姐，这句话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不用再次重复。”
简祁和陈望淮都不是胆子小的人，对于凯伊的警告，他们根本没放在心里。
“好吧……长话短说，我最开始的调查目标是那些已经看到神庙，并且被居民们隔离开来的‘待失踪人员’，这个称呼诞生的缘由……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凡是看见神庙的居民，都会在某个节点莫名其妙地失踪。”
“找到他们之后，我让他们把看见神庙前一周的行动列在一张纸上交给我，没过多久，我就找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共同点。”
凯伊神色凝重。
“那就是都和奥德里奇家族的族人有过接触，要么是他们的朋友，要么参加过他们举办的舞会，也正因如此，我才能果断地下定结论，认为奥德里奇家族的掌权人，戈弗特·奥德里奇，在卡鲁赫城这场‘超自然现象’的闹剧中，扮演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继续。”陈望淮努努嘴。
凯伊耸了耸肩。
“没了。”
“就这点？”
“别小看这点情报，在调查到这些消息的第二天，我就看见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偌大神庙。”
凯伊微微垂眸，似是无奈。
“我有理由怀疑，戈弗特·奥德里奇故意没有隐瞒这些重要信息，否则以他的能量，想要隐瞒奥德里奇家族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轻而易举。”
“他故意引人调查，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看到神庙？但这是为什么呢？”
凯伊百思不得其解。
“下一个问题，你所看到的神庙，究竟是什么模样？”陈望淮不再纠结于信息的多少，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凯伊又是摇头。
“恕我不能完整地为你们描述出来，因为它实在是太……”
“太什么？”简祁眯了眯眼。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它看上去就不像是会存在于世界上的建筑，很神奇，违反了现世所有伟大的物理学家探索出的物理定律，是寻常人没法想象到的巍峨壮观！”
凯伊的情绪明显比刚才激动许多。
“啧……”
陈望淮同简祁对视一眼。
信息太杂，也太散，他们无法从中找出一条链接所有现有信息的“线”。
不过狩猎才刚刚开始，倒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就是了。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回答不太满意，但除了我之外，卡鲁赫城还有不少人在暗中调查这些超自然事件，如果再去问问他们，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你指？”陈望淮抬了抬眸。
“铁匠铺的理查先生。”
凯伊给出了一个相当准确的人名。
……
此时，牧家。
已经被削成人棍的牧文黎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看向牧凌音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之色。
牧凌音轻轻抬起食指，放在嘴唇上。
“嘘……”
牧文黎喉结滚动。
“调整呼吸，然后冷静下来，如果你不希望身上再多出几处伤口的话。”
牧凌音发现，牧文黎的情绪总是很激动，而每次他的情绪到达“临界值”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产生可怕的异变，只有疼痛才能暂时压制住牧文黎剧烈起伏的情绪。
“你不是音音，你到底是谁？！”
牧文黎大声质问，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怨恨和……担忧。
他在担心女儿的安危。
“你没必要知道，接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牧凌音指了指那幅绘有巨大肉瘤的画幅，问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我的妻子……她知道我出轨以后，每天在家里大吵大闹，后来……后来……”
剧烈的痛楚让牧文黎不得不暂停叙述。
“后来，她身上就发生了‘精神癫狂’的症状？然后呢？”牧凌音有些不耐烦了。
“然后……然后我在大街上遇到了铁匠铺的老头儿，他建议我把妻子送进图尔斯先生开设的精神病院里，但我还没来得及把她送进去，她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牧文英俊的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他的胸腔开始鼓动，这一次，牧凌音没来得及阻止，她眼睁睁看着一团布满血管的肉球破开牧文黎的胸膛，如同绽开的花朵一样分成数瓣，最后温柔地将牧文黎的身体吞噬殆尽，与他彻底融为一体。
令牧凌音感到惊讶的是，她能感觉到这颗肉球在跳动，极具生命力，其中甚至还蕴含着多种情绪。
悔恨，不甘，担忧……
像在求助一样，肉球开始跳动，并且逐渐接近她所在的方向。
但牧凌音可不打算和这个恶心的东西产生任何接触，她推着轮椅离开牧家，赶往距离此处最近的一条街道。
方才牧文黎提到，是一个铁匠铺的老人劝他把妻子交给图尔斯·格里芬。
这周围的铁匠铺不多，牧凌音稍微一打听，就大概定位了那家铁匠铺的位置。
“你说理查·莱斯利？他可是个古怪的家伙，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经营着一家脏兮兮的铁匠铺。”
面包房油光满面的胖女人擦了擦手，嘀咕道：“这老家伙几十年都是孤身一人，最近忽然招了个伙计，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也不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
“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叫什么名？”
“是个东方人，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通过女人的描述，牧凌音差不多能猜到这个伙计的身份。
大概率就是沈霄。
她推着轮椅，慢吞吞地前往街道尽头的铁匠铺。
“牧小姐？”
沈霄看见牧凌音，表情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找到这儿来。
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却让牧凌音挑了挑眉。
“你是来找简祁和陈望淮的？他们也刚到，正和我师父……理查·莱斯利先生谈话呢。”
沈霄撸起袖子，苦笑一声，道：“跟我来。”
牧凌音跟着他来到里屋，果不其然，在这里见到了老神在在的理查铁匠，简祁二人，以及一个衣着华贵的陌生女孩。
“这位是……”凯伊神色疑惑。
“我的朋友，利沃斯音乐学院的牧凌音。”
“原来您就是牧小姐，您好，我是凯伊·鲁珀特，卡鲁赫大学天文系的一名普通学生。”
牧凌音在卡鲁赫城还算出名，大多数人没见过她，却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近些年来声名鹊起的才女，正是因为演出不断，所以原身才有资金在学校附近租房住。
牧文黎不是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
“你就这么来的？”陈望淮瞥了她一眼。
牧凌音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裙子，果真在上面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理查老头儿眯了眯眼。
“既然人都到齐了，老人家，跟我们说说你的调查结果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一群杀人犯探讨这座城市的未来？”
老头儿抽了口烟，露出明显惊讶，厌恶的表情。
简祁三人对视一眼。
“你觉得我们是在跟你商量？”陈望淮站起身，手里把玩着一柄血淋淋的匕首。
理查沉默了一会儿。
“我死了，你们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让你去死，而是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简祁一脸真诚。
不等理查再次开口，陈望淮就一把抓住了他瘦弱枯槁的手腕，手起刀落，她动刀的速度和这把刀的锋利程度，都在理查·莱斯利的意料之外。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断了三根。
理查瞪大眼睛，孱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口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老人家，我没那么多耐心等你做出决定。”
简祁再度开口。
“她们也没有。”
他补充道。
站在铁匠铺门口望风的沈霄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喉结滚动，眼中的忌惮之色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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