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呈现出诡异的深绿色,黏稠,且带着些微的腥气,令人感到些许不适。
卡鲁赫城,陈家庄园。
“我来找陈望淮。”
接待简祁和凯伊的是一名老管家,他听到“陈望淮”这个名字的时候,原本淡然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说起来,陈小姐这些日子都没去学校呢,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吗?”
卡鲁赫大学学员众多,但陈望淮毕竟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她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被人关注,因此凯伊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陈望淮这些天少见地缺席了课程。
“唔……陈小姐一切都好,只是最近家族内部发生了一些变动,所以才暂时请假,不必担心。”
老管家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所以,陈望淮人在哪里?”
简祁不想在无意义的交流上浪费太长时间。
“二位稍等。”
两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凯伊端起面前的红茶,无奈道:“简先生,您真的决定要彻查卡鲁赫城的一系列超自然事件吗?相信我,那一定会很麻烦。”
简祁不答。
他在思考刚才短暂的晕眩。
那一瞬间,他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所以才会导致晕眩,产生呕吐冲动。
那到底是什么?
“凯伊小姐,待会儿见到陈望淮之后,我希望你能把现有的调查结果告诉我们。”
“这当然没问题,如果你实在想知道。”
半晌,老管家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低声道:“请随我来。”
陈家庄园是一座典型的西式庄园,其中备有马场,高尔夫球场等娱乐场所,一座巍峨高大的古堡耸立在庄园最中央,后方是一片池塘和林地,左右两边,甚至还能看到大片的耕地和佣人们专属的住宅。
总体面积竟然比鲁珀特家族的庄园还要大。
就连见多识广的凯伊都忍不住惊叹道:“真是奢侈。”
高尔夫球场上,两名面容相似的球童握紧球棍,满头冷汗地进行着今天的“娱乐活动”,在他们身后,陈望淮端着一杯果汁,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出好戏。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是当日那个身材肥胖,涂脂抹粉的女人——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生母亲,也仅仅只是站在她身旁,并没得到落座的资格。
“简先生,你看那些人。”
简祁顺着凯伊的目光望去,只见旁边整齐排列着十几名佣人,有些断了一条手臂,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有些则是被挖下眼珠,四肢着地,就像几只没有规矩的野人和牲畜。
不用说,陈望淮骨子里恶劣的性格又在作祟,这些可怜的佣人们,彻底成为了她的玩物。
“如果不能在一分钟内搬来两把凳子,我就把你那两只猪蹄剁下来喂狗。”
陈望淮瞥了眼身边的女人,语气漠然。
“啊?是,我这就去!”
望着陈太太惊慌失措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凯伊甚至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陈……小姐?”
她不敢相信,在学校里平易近人的陈望淮,在家竟然是这副模样。
老管家苦笑一声。
那天从伊莱恩小姐的葬礼回来之后,陈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和蔼,优雅的大小姐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怕暴君。
他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里,已经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佣人的残肢断臂。
“凯伊·鲁珀特?”
陈望淮微微抬眸,可怕的压迫感让凯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阿淮,凯伊小姐是我的雇主,她也在暗中调查卡鲁赫城最近发生的超自然事件,收敛一下你的眼神,别吓到人家。”
简祁提醒道。
陈望淮嘴角一抽。
“首先,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其次,我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威吓的意思。”
简祁坐在陈太太搬来的椅子上,并示意凯伊也坐下。
“我……失礼了。”
凯伊对陈太太尴尬一笑,有点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这个人……应该是陈小姐没错吧?
“今天我跟凯伊小姐去了卡鲁赫大学一趟,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简祁揉了揉眉心,把刚才的遭遇描述了一番。
“晕眩?有点意思,看来我们的调查正好错开了,我最开始调查的并不是神庙,而是城中最近频繁发生的‘精神癫狂’事件。”
凯伊眼神一动:“啊,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主要发生地点是利沃斯音乐学院附近,还有图尔斯先生管控的精神病院内部。”
“嗯,一会儿带你们去看个东西,现在先陪我欣赏完这场激动人心的球赛。”
陈望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虽然有点浪费时间,不过我同意了。”
简祁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这又是什么恶劣的游戏?”
“胜利者可以决定使用何种方法杀死失败者,是不是很有意思?而且……这两个人是亲生兄弟,我很好奇他们会如何安排这场游戏。”
凯伊猛地攥紧裙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入的不是陈家庄园,而是一座由陈望淮掌控的屠宰场。
如果没有简祁陪伴,现在的她,是否也会成为屠宰场里的牲畜呢?
凯伊不敢细想,她如坐针毡,甚至有种立马逃离球场的冲动。
过了大概三小时左右,简祁正昏昏欲睡的时候,这场磨人的球赛总算迎来了结局。
这对兄弟没能很好地控制住比分,最终的结果是——哥哥取得了胜利,而弟弟以微弱的差距,输掉了这场球赛。
“陈、陈小姐……”
哥哥的名字叫做谢利·希尔,年纪不大,苍白的脸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雀斑,青涩又稚嫩。
他看向陈望淮的眼神近乎哀求。
扑通!
谢利双膝跪地,央求道:“我、我愿意替我弟弟去死,只求您放他一命!”
“你说什么呢……”
陈望淮脸色一沉,“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你赢了,那你就可以决定他的死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你是在反抗我吗?”
“当然不是!”
小谢利的脸色一下子慌张起来。
弟弟埃米·希尔站在一旁,紧紧揪着衣角,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强烈恐惧。
“来个人,把他们兄弟俩面对面绑起来。”
陈望淮脸色阴沉,指着埃米说道:“当着他哥哥的面,用刀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
“等等!”
凯伊豁然起身,眼中充斥着恐惧和难以置信。
“凯伊小姐,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别把你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值一提的垃圾身上。”
简祁打了个哈欠,按住凯伊的肩膀,帮她转了个身。
”我们走。
陈望淮冷哼一声,不顾谢利的哀求,带简祁二人来到她近些日子刚建好的地牢当中。
整座地牢阴暗潮湿,仅有几盏油灯挂在粗糙的石壁上,提供照明。
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逐渐放大,凯伊神色恍惚,脑海中还在反复播放谢利哀求陈望淮时,那副绝望,惊恐的神色。
“你生气了?就因为那个小男孩不听你的话?”有时,简祁对陈望淮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
她冷冷一笑:“很快他就会为刚才反抗我的行径后悔终身。”
砰!
寂静的地牢里,忽然响起一道沉闷厚重的声音。
简祁脚步一顿。
“好像有什么声音。”
“你没听错,这边,跟我走。”
两人在陈望淮的带领下,继续深入地牢。
砰!
仿佛心脏的剧烈跳动,随着三人越走越深,这阵心跳声也愈发明显。
直到他们走进地牢最深处,简祁看到了一座由铁栅栏围拢的牢房,里面的景象,让他身后的凯伊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一团腥臭的血肉在一堆干草上蠕动,留下潮湿黏稠的血痕,这团血肉极具生命力,浮于表面的经络和血管有节奏地鼓动起来,这正是那道“心跳声”的来源。
砰!
砰!
简祁眯起眸子,推测道:“它还有意识。”
“这就是‘精神癫狂’的病人们,最后的下场。”
陈望淮抽出一片口香糖扔到嘴里,语气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