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曾纯祖就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他才知道,自己人生的理想,不该是当个大头兵。
而是当一头驴。
牛水关的驴,吃的都比新兵营的军马好。
军马吃的比人好。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仔细一闻,是酒香。
一坛坛美酒堆在库房一侧,密封的很严实。
再往前看,一间间堆满粮食的库房,就出现在眼前。
没有人见过这么多粮食。
连叶毅上一世也没有。
他深吸口气,连呼吸都在颤抖。
又往里走,出现了一仓库一仓库的面粉。
最后,是藏宝库。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把这一群厮杀汉,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伍,带人把守这里,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叶毅转身离去。
他怕自己再晚走进步,就走不动了。
因为还有一个仓库,他没打开,暂时别打开了。
关外。
两边厮杀从丑时,一直打到卯时。
两支队伍,一边认为对方是官军假扮,一边认为对方是谭家,心理上有极大仇恨,即使陷入苦战,也绝不退缩。
厮杀到最辛苦时,田乾元亲自督战,和对方玩命。
牛崇西也不是吃素的,凭借兵力优势,包围了对方,三路大军一起猛攻,将这支“官军”彻底击溃。
战果不坏,缴获军械无数。
最要紧,还是擒获官军主将。
有了这个,在万千乘面前就有了面子,也会获得极大赏赐。
要知道,这回抓的是击溃谭家的官军主帅。
想到这些,牛崇西的心情极好,在随从保护下,亲自见一见官军的主将。
有土兵来报:“大将,官军主将骂个不停!”
“呵呵,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牛崇西走过去,听到对方用的是土话,眉头微皱。
但他没深想,只觉得对方是怕用乾语骂人他听不懂,所以才用了土话。
“乾狗!你脾气还挺大,被抓了还敢骂骂咧咧,口口声声骂我是谭贼,告诉你我不姓谭!”
牛崇西说着,伸手一把揪住官军主帅的头发,往上一扯。
看见官军主帅的脸,他一下愣住了。
把脑袋再按下去。
他左右看看,一脸疑惑的揉了揉额头,希望这是一场梦。
再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把官军主帅的脑袋扯起来。
完了!
全完了!
还是这张脸!
这张脸他太熟了,田家的家主,以前经常一起喝酒。
田乾元也懵了,怎么回事,对手是牛崇西,脑子里一时间没转过来这个弯,只能怔怔看着他。
“田兄,怎么是你!”牛崇西纳闷道。
“牛、牛大将!你怎么帮谭家打我?”
“谁帮谭家?谭家在紫竹坝一战损失惨重,只剩下一座官寨。”
牛崇西气疯了,自己居然打的是田家,脑袋瞬间就炸了。
娘的,这要是被万老大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田乾元也怒火心中烧。
他一个地方豪强,平日里前呼后拥,今天却被人捆得像粽子。
我不要面子啊!
于是,毫不惧怕的和牛崇西吵起来,大骂牛崇西拉偏架。
牛崇西反驳:拉你妈个头,老子一门心思守关,没空理会你那些破事。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对骂,把周围土兵听得目瞪口呆。
当然,更多的是难受。
又是赶路,又是激战,他们又累又困。
当下,只想找个地方赶紧睡一觉。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的气才消一些。
再把发生的事一对账,终于得出结论:他们被耍了。
牛崇西以为打的是官军,田乾元以为打的是谭家。
妈呀!
官军太狡猾了。
田乾元大怒:“牛大将快给我松绑,我要去追官军,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省省吧。”牛崇西一边亲自给他松绑,一边说道,“官军才一百多人,肯定早跑了。”
“一百人!”
谭家干什么吃的,被一百人击溃。
这样一想,田乾元感觉自己被俘,不算是让人抬不起头的事。
“先去牛水关,我们在关上睡一觉,再带人去追官军。”牛崇西咬牙切齿。
比起他,田乾元更是痛苦不已。
他的部下,大多丧身于此。
土王之所以是土王,靠的就是兵力占优的土兵。
唉!
这和被打得只剩下官寨的谭家,又没有区别。
“走吧,先睡上一觉,后面的事后面再想。”牛崇西拍了拍田乾元的肩膀。
两个人都仿佛老了不少。
结果,一帮人一天一宿没睡,又行军,又打仗,还要走山路运送尸首,一个时辰走不到五里。
走到能看到牛水关的时候,天都亮了。
望着关口,牛崇西心里一个咯噔,对田乾元道:“田土王,官军会不会趁咱俩混战,悄悄把牛水关夺走?”
“不、不会吧。”田乾元嘴角一抽一抽的。
牛水关不是他镇守,他倒是无所谓,问题是牛水关是东大门。
一旦丢了牛水关,万氏土司肯定饶不了他。
为了不被收拾,又得花不少钱粮。
都给他上贡,哪还有钱粮恢复自己势力。
牛崇西素来谨慎,派两个人去关上,探查一下情况。
全部停下,就地歇息。
等了一会儿,去打探情况的土兵回来,禀报:“官军试图进攻牛水关,被千总带兵死守。对方一看没有机会,就撤走了。”
哦。
牛崇西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此刻,他只想躺在床上,睡上两个时辰。
田乾元也一样。
队伍们重新出发,一个个垂头丧气,困得不行。
到了关下,却看到关门紧闭。
“把门打开!”牛崇西一边欣慰,一边大喊,“我是牛崇西。”
城楼上出现了一个瞧着眼熟的:“牛大将,一路辛苦。”
“是够辛苦,快开门。”牛崇西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你是谁的部下?我记不起来了。”
城上哈哈大笑:“你当然不记得,因为我一直在谭家,是谭阳的大夫。”
“哦,你是……那个乾人。”要是在以前,牛崇西早就猜到怎么回事。
但这会儿他的脑子几近宕机,还没明白过来。
喊杀声四起。
一支甲胄精良的步兵,手持九星大行枪,向着土兵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关门突然大开,骑兵从里面杀出来。
“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