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绅们不是傻子。
他们一面派人盯着,一面派人去走节度使的门路,求证真假。
结果,去走门路的没回来,盯梢的已经回来。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招募青壮当辅兵,招募农民当民夫。”
“又问县太爷要了粮食,花钱买了粮食,还买了驴子。”
“没有片刻停留,就出发了?”
面对士绅老爷们,盯梢的点头道:“就是这么回事。诸位老爷,有问题吗?”
看这个架势,这股兵是去打万氏土司。
问题是……标营的兵真这么实在?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出发了,便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
叶毅带着一个哨的兵马,骑着毛驴,上午从县城出发,下午便进了荀川地界。
很快,又进入四个县交界的山区,离万氏土司的土境越来越近。
这支队伍,都骑着毛驴,少数精通骑射的,也是牵着马。
两边是新招募的辅兵和民夫。
民夫负责运粮食,辅兵负责修筑工事。
以他们日行六十里的速度,叶毅估算了一下,明天就能抵达万氏土司的黄、谭豪族地面。
叶毅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黄、谭之中二选一,予以消灭。
如果顺利,就再看情况,是走第二步,还是明智的选择撤退。
毕竟就这点人马。
队伍行进在曲折的山路上,居中的叶毅全神贯注。
突然,他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
叶毅顺着拉他衣角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高低起伏的山脉另一边,数道黑烟冲天而起。
“应该是有人烧村。”向导也看见了,叹气着摇头。
“传,全哨披甲!”
叶毅下达完第一道命令,迅速下第二道:“亲兵两个,跟我先行哨探。”
山路上,新兵们纷纷翻身下驴,互相帮助穿戴甲胄、整理兵装。
他们脸上没有恐惧,也少有激动,忙不迭的穿戴。
叶毅没有骑马,也没骑驴,是沿着山路走路。
他带着两个亲兵,一个向导,去打探情报。
黑烟看着近,跑起来却很远。
叶毅走了一刻钟,黑烟仍在远处,等爬上了山坳才看清楚。
他们遇上了真·土司兵。
隆昌县遇到的土兵,是假的,是叶毅派人假扮的。
目的是给士绅一点压力。
他再带着新兵,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士绅的面前。
效果拔群——免费得了十万两银子和百石粮食。
叶毅观察着周围环境:这是一座位于山谷的河畔的村庄,河流走向是自西向东。
被开垦的农田,随处可见。
民居自西向东错落的分布在河流两岸,位于村庄的腹地,有座简陋的围墙。
他在山上看的清楚,丈高的墙里,有一座三进院落,马厩粮仓一应俱全。
来迟一步!
厮杀在墙外已经进入尾声。
黑烟从村庄两头升起,乡间小道遍地尸首,处处是挥舞兵器、高举火把的土兵,将火势蔓延向村中。
与影视剧不同,现实中,服饰相互影响,土、民区别不大。
距离越近,影响越深。
是以,叶毅分不清谁是民、谁是土兵,只看到逃命的、追赶的、堵截的、围攻的。
都杀红了眼。
有位老人在小院里悬梁,还没把自己吊死,就被闯入院中的土兵拽下,一刀砍在脖子上,血流满地。
举目远眺,墙里的大户人家,男丁攥着长矛站在墙内,老弱妇孺在院里运砖瓦木石。
土兵正在围攻,但明显暂时不重点。
因为更多的土兵,分散在村中,挨家挨户搜刮财物,掳掠人口。
乾人被掠去,男的当奴隶,女的配土兵。
几乎没一个活着出来。
想到这,伏在草丛里的叶毅,紧紧地攥住拳头。
他在等待。
不是等土兵走,这群狗娘养的,叶毅不会放过他们。
而是等自己的兵,穿好甲胄。
曾纯祖带着前锋一个什,赶到:“已经全部穿好。”
“土贼大约百余人,目前还在对峙,但胜负早已确定。”
叶毅无论多么愤怒,分析的时候依旧冷静,“亲兵,告诉郭魁带一个什绕到敌人后方,埋伏起来。”
曾纯祖一愣:“郭魁已经穿好甲胄。”
“咳咳。”叶毅轻咳一声,“那就脱了,赶紧去。到了之后,就摇红旗。”
“对了,让高承第带着剩下的兵过来,哦对,留一个什保护民夫和辅兵。”
第一次指挥,紧张在所难免,进而忘东忘西。
“是。”亲兵弯着腰退下。
过了一小会,郭魁就带着兵出发了。
高承第也带着顶盔掼甲的新兵,弯着腰来了。
此时。
土墙内外,已经陷入了焦灼的攻防战。
一边是猛攻,一边是防守。
攻的乱七八糟,守的手足无措。
攻守两方的重点,不约而同放在大门。
土兵抱着巨木,冲撞大门。门后,青壮奋力抵挡。
但,胜负的天平,一直在向攻方倾斜。
叶毅的拳头越攥越紧,他现在可以一声令下,士兵一起杀出。
村里富户获得解救。
可是,土兵肯定四散而逃,影响叶毅的计划。
忽然感到有人握住他的拳头,叶毅扭头一看,竟是曾纯祖。
曾纯祖的眼神里,只有八个字: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叶毅终于冷静下来,他有了更大的目标,既然土兵的前哨在这里劫掠,那么带他们出来的头目,应该也在附近。
用更多土兵的血,祭奠那些即将枉死和已经枉死的百姓。
砰!
土墙的门被撞开。
土兵鱼贯而入,和墙内的大户人家,厮杀成一团。
老弱妇孺都退到了屋子里,外面堆上木柴。
瞧到这幕,叶毅越看越心急。
急得攥拳头:“郭老哥,快、再快点。”
心,更是被放在锅上煎熬。
他不是圣母,但无法漠视乾人在眼前消失。
慈不掌兵,不是说,无视人命。
这时。
对面山坡上,摇起了红旗。
“曾纯祖为前锋,高承第带队堵西面,许大任带队堵东面,我来压阵!”
踏踏踏……
一连串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身穿精良甲胄,从四面八方围攻的新兵们,人人手里攥着弓,搭着破甲箭。
到能射箭的距离,新兵们纷纷张弓搭箭,冲着土司兵,就是一阵攒射。
凡是中箭的,被钉死在地上。
土兵叽里咕噜的喊,纷纷朝着西面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