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是另外一个世界。
各种新鲜的蔬菜,瓜果,琳琅满目。
佐料药材,应有尽有。
距离醉云楼不远,便有个杂货一条街。
米行、肉铺、茶行、布行,这些都是最便宜的。
贵一些的,还有盐场、青酱、陈醋、面行。
此外,铁锅、锅铲等厨具也要来一套。
除了叶毅,其他人轮流推着一辆买来的独轮车,走到哪买到哪。
当然,除了吃食,还要买用的。
皂,梳子、草纸等物件都要买一些,大有用处。
路过一家鞋行的时候。
叶毅又带着大伙,进了鞋行,每个人买两双布鞋,一副绑腿。
草鞋只买一双,剩下的,靠自己做。
因为赶时间。
他们不敢多逗留,推着独轮车,继续往前走。
到棉行,买一些棉花,和前面买的布一起,自己做一身冬衣。
朝廷只发一套冬衣,质量还有问题。
一通下来,花了不少银子,叶毅感觉自己就和上一辈子第一次搬出来住一样。
——感觉什么都缺,什么都买。
可回去路上,瞧见农家院子里的土鸡,又忍不住道:“大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买上几只鸡,每日晚上炖一锅汤。”
伍以信笑笑:“头儿,你刚才还说,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
叶毅笑道:“该花还是得花啊。”
别看一个个人五人六,其实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正是能吃的时候。
于是,队伍里不出意外的多了一辆独轮车。
迎着夕阳,叶毅带着他们,推着车,一起走向新兵营。
刚看到新兵营的辕门,就看到一群兵丁,押着一群左手拎着物品的人从营内出来。
每个人的右手被绳子绑着。
“他们犯了什么事?”曾纯祖小声问。
“不知道。”高承第叹了口气,“搞不好是新兵,不合格的。”
“嘘,都别说话。”叶毅赶紧提醒。
因为那支队伍已经朝这边来了,叶毅一行人靠边。
兵丁押着中间的人往前走。
叶毅一行在看中间的人,中间的人也在看他们。
有惊讶,有羡慕,更多的是遗憾。
叶毅看他们,只有平淡。
这里是新兵营!
不在平时多流汗,那就要在战场上流血,甚至丧命。
等他们走完,叶毅一行继续往前走。
“真的会去矿洞么?”郭魁不清楚这点。
“会。”高承第道,“三年苦役。”
“听着好像还不错,至少不用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伍以信道。
“不错?呵呵……”高承第笑着摇摇头,“屯田相对较好,要是挖三年矿,就难说了。”
每年死于矿洞坍塌的苦役,不在少数。
叶毅目光流转,陷入思索。
自己必然要提高训练的标准,练出一支心仪的精兵。
这支军队越精锐,对于他来说,本钱就越高。
虽然不明白营指挥使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隐约觉得,一定有个“买主”盯上我了。
可是,面前这些跟我混的人,未必过得了关。
要是过不了,是不是就要落得和刚才那些人一样的命运?
他不是一个圣母,纯粹是为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感到担忧。
还没想清楚。
到了辕门,就被屯长堵住:“他们回营帐,你跟我去议事堂。”
又是议事堂。
感觉即将有大事发生。
叶毅跟屯长进了议事堂,屯长把木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回到桌案,拿出了一枚印章。
木印,看材料似乎是黄杨木。
“是不是很奇怪?”屯长笑道,“常听戏的人,知道戏台上将军用的是虎符。”
“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材料。”叶毅辩解。
“只有奉朝廷旨意调兵的大将军,用的才是虎符。”
“哦。”叶毅心中在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能用虎符,调动千军万马。
把木印往叶毅面前推了推,屯长表情严肃:“从今天起,你就是掌管五十个新兵的队正。”
叶毅不说话。
他知道,屯长后面还有话。
“你的队,虽在我名下,但具体如何训练都由你自主选择,但有三样必不可少——跑、挑水、石锁。半个月之后,接受月考。”
“你自行制定奖惩,缺的兵,从新兵屯补充。”
“受罚的兵,同样要离开新兵营,去屯田、挖矿!”
叶毅沉默片刻,直接问道:“我要一个权力!”
“你讲。”屯长仍是严肃脸。
“从我的队退的兵,在新兵屯继续训练,再不合格才除籍。”
“不行!”
叶毅看屯长的表情,非常的认真。
这人就没不认真的时候。
好在眼下的局面算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一开始,还没想明白。
但在来的路上,他差不多捋清楚。
于是,他要施展最强奥义——嘴遁。
“屯长赏罚分明。”
“扯淡的话,不要再说。”屯长冷声道。
“我有一条理由。”
“讲!”
“我老家有句俗语: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在理。”屯长给予肯定。
“我提高训练标准,必然有一部分水土不服,甚至折戟沉沙。”
“不合格者,没有必要养着。”朝廷的赏粮是有限的。
“可是,我的标准,远远超过新兵的标准。”
屯长陷入了沉思。
“有句话叫:不教而诛之,谓之虐。”叶毅抱拳,“屯长,他们只是过不了我这关,不代表过不了新兵屯那关。应该给他们一次机会,一个重返队伍的机会。”
屯长起身:“好吧,这算是你过关后的奖励。”
“那么。”叶毅嘴上提要求,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的事真多,讲!”
“请允许我,不再执行队正的伙食待遇,我要和我的兵吃一样。”
屯长终于露出微笑。
走出议事堂,天已经黑了。
叶毅回了营帐,他们已经把东西从独轮车上卸下。
整个营帐,除了几张床,连站脚的地方都没。
曾纯祖凑过来:“头儿和屯长谈得怎么样?”
叶毅拿出木印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回怀里。
“你这人真小气,给我们看一眼会怎样。”郭魁起哄。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叶毅淡定道:“不好意思,因为有件事必须提前讲。”
“什么事?”
“从明天起,”叶毅眼神坚毅的望着同袍们,“我们施行,三等黜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