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监牢里,叶毅盘腿靠墙坐在稻草上,望着唯一的铁窗。
安静得有些诡异。
完全不知道,同袍的下场。
还随时面临饥饿、刑讯、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无一不摧折人的意志。
多少人因此失去冷静到疯狂,到精神失常。
叶毅很冷静,他知道,敌人的底线只会比这个更低。
他现在思考着两件事。
一是,同袍们熬不住怎么办。
二是,新兵营为什么搞这一出。
换个思路想,闯过这一关,也许就意味着未来与众不同。
但愿你们能看透,叶毅如一座山杵在那,冷静地想。
某处,审讯室。
监军望着意志动摇的许大任,忽然一笑,“饿了吧,我可以弄些酒菜来,你边吃边想。”
“来人!”监军对外面道,“准备饭菜,上好酒!”
“等下。”许大任叫住他,“不用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全是我自愿的。”
监军额上青筋乱颤:“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大任沉默了。
监军火气上来了,“本监军还没在牢中,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现在见到了。”许大任人狠,话不多。
“把他给我带走,继续饿着。”监军一招手,数名衙役拖着许大任出了审讯房。
监军长吐一口气,按捺着内心的怒火。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营指挥使进来,“比想象中的难。”
“难很多。”监军起身,“还剩下两个,审不审?”
“审!”营指挥使想了一下,忽然一笑,“你继续审,我回一趟营地把那五个带过来。”
“指挥使是想多设一关?”监军问道。
“嗯!”营指挥使脸上挂着带有深意的笑,“这一关,我已经想了好久,还是第一次用。”
随后,营指挥使带着笑意出去。
监军笑了下:“连执行第三张字条的都没有,何况最后一关。”
脸色很快冷下来,吩咐衙役,把赵位带上来。
饿两天的赵位被带来时,整个人颓丧不少。
“赵位,你投军前打残一个人!”监军如数家珍,“你投军躲过了一劫,可你的哥哥……”
赵位面上面色不变,心里一个咯噔。
监军步步紧逼:“伍以信、许大任已经招了,是叶毅逼着他们一起刺杀县令。”
赵位还是不说话。
监军不急:“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给我认真听好了!”
赵位抬头看他。
一盏茶过去。
“你是说……”赵位终于开口,“只要我把一切推到叶毅身上,就能过关。”
“没错!伍以信已经被我放走,许大任留下来做什长,至于你,我可以写信给地方官,让他们把你哥放了。”
“你有这权力……”赵位陷入了沉思。
监军起身,绕过桌案,来到赵位面前,边走边道:“我没有,但节度使府有。”
“新天子励精图治,荆襄位于后方,想要短时间内有政绩,几乎痴人说梦。”
“没有政绩,怎么可以制造政绩。”监军适时摆出一副奸诈小人的面孔。
“真的吗?”赵位别过头。
“千真万确!”
赵位脸色变化——监军看在眼里,知道,这个攻略的差不多。
接下来只要安静的等着就行。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刻钟。
赵位还是没有决定。
“你耍我!”监军怒极反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来呀!把他拖到监牢,继续饿着。”
心想:活见鬼了,我的破绽在哪里?
审到现在,监军反而疑惑了。
还是说,叶毅有什么特殊本事,让这个家伙铁了心不说。
五个人出任务,有四个守口如瓶,还是头一回见。
监军的情绪,在爆发的边缘徘徊着。
是以,在看到高承第时,他脸色非常难看:“你算是将门世家,不要轻易毁了自己的前程。”
“你想让我招什么?”高承第反问。
“是不是叶毅逼着你们刺杀县官?”监军问道。
“没有。字条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是奉命行事。”
“字条呢?”
“没了。执行任务,怎么能留下字条。”
“没有字条,算什么奉命行事,分明是你们替自己开脱。”
“随你怎么想。”高承第把头一扭,昂得老高。
活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
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监军换一个思路:“听说……你和叶毅之前不和?”
“你也说是之前。”高承第冷笑,“我们现在好的很。倒是你们用心歹毒,不得好死。”
边上记录的书吏手一抖,毛笔差点吓掉。
监军攥着拳头:“看到字条的时候,你有没有反对?”
“有!”高承第剜了他一眼,“他是什长,我是他麾下兵丁,军令如山。”说到此处,高承第一脸痛心疾首:“想我大好儿郎,没有死在沙场上,却死在小人之手,悲哀!”
他身后,几个带他来这的衙役顿生眼眶微红,神色动容。
“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也配说这话!”监军心里佩服,嘴上毫不容情。
“你带过兵吗?”高承第打断监军,“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敢玩命,滚一边去!什么鸟兵部,什么鸟节度使,一群懦夫,躲在大后方懂个鸟!”
“伍以信,赵位和许大任都招了。”监军拿起写满字的纸,“供词在此!”
“那你还问个鸟。”高承第越说越气,“还让我说个鸟!”
监军反而冷静:“你和叶毅意图刺杀朝廷命官,事后不知悔改,罪不容诛!”
高承第冷哼一声。
“把他带下去。”监军一声怒喝。
一刻钟后,叶毅所在的牢房,被从外面推开。
高承第、赵位、许大任、伍以信,一个一个的被拖进来。
“看来你们通过考验了。”叶毅很欣慰。
“考验?”高承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坐下。
“对,你们居然都过关了。”叶毅道。
“过关?”伍以信松了一口气:差点就招了。
“你们是怎么过关的?”叶毅好奇地问。
高承第很傲气:“我把他们骂了一顿。”
赵位冷笑:“我一个地痞,哪值得费心调查。”
许大任沉默着。
伍以信悲从心来:“呵呵,我爹怎么可能给新兵营银子,他恨我都来不及。”
嘎吱一声。
牢门又被打开,带进来五个披枷戴锁的少年。
五个人睁大了眼睛。
绝望和惊恐一瞬间扼住他们的喉咙。
——是曾纯祖、郭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