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周朝元怒不可遏,嘴唇都不停打着哆嗦,可噎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默的这句话,是彻底给他问死了!
这小子!
绝对知道什么!
周朝元眯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林默。
他能听出来林默说的不仅仅是杨官河的事儿,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好!”周围响起一声声叫好,村民们接连赞叹。
“这小子,来咱向阳大队真不是糊弄事儿的啊?”
“不错不错,那条河他摸得比咱都清楚,我都不知道底下还有那么多村呢...”
“依我看啊,这事儿就得交给这小子办才靠谱咧!”
“瞎起什么哄?!”郑老栓见周朝元为难,连忙站出来想要喝止那些村民。
“周统计员不都说了...”
“滚蛋!有你什么事儿?”大伙都不买郑老栓的账,对周朝元不敢放肆,对他还用忍着了?
“赶紧回家准备你儿子的婚事去,大家都想着解决问题,你倒好,净搁这和稀泥!”
“我准备你大爷!”一提到婚事郑老栓就来气,这是婚事吗?是霉气!是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好了!”眼瞧着村民闹闹哄哄不像样,周朝元终于是忍无可忍,他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修!钱我马上就给你们催,你们过完年自己挑个好日子,自发组织人到村口集合,这下还有问题吗?!”
“诶哟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多谢周统计员!”
“我就说统计员还是向着咱的吧?”
“您受累,要不回屋暖和一会儿,这大冷天儿的...”
“哼!”周朝天冷哼一声,也不理会村民的那些客套话,甩了下衣袖就准备离开。
在路过林默身边时,周朝元放缓了脚步,抬起一只手来重重的拍在了他肩膀上,沉着张脸说道:
“钱,我给你准备好,这条河你就给我好好的修!等啥时候修好了,我一定给张书记汇报,让他在公社里点名表扬你...林专家!”
说完,周朝元手掌隐隐发力,捏了捏林默的肩膀,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默笑了笑,在后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周统计员不留下吃饭吗?那代我向张书记问句过年好!”
“统计员!”
周朝元前脚刚离开,郑虎后脚就姗姗来迟。
在后方挥舞着胳膊呼喊。
“有事儿啊!林默他...”
“回来!”郑老栓也瞧出来周朝元心里不爽,可不敢让儿子去往枪口上撞,一把将他给扯了回来,“以后再说!”
郑虎舔了舔嘴唇,说啥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可我抓到林默的把柄了,他...”
“虎子,统计员事儿多,现在先别找他说这些,以后有的是机会。”杨守业同样上前来小声劝说。
“杨叔,到底咋了?谁给统计员气成那样?”郑虎挠着脑门,不明所以。
杨守业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这孩子,咋还叫叔?”
说完,杨守业一脸期待的看着郑虎。
老郑家爷俩儿人都傻了。
郑虎更是差点儿忍不住要骂娘。
我叫你大坝!
这声‘杨叔’他都不情愿去叫!
“回家!”郑老栓把脸一横,扯着宝贝儿子朝家走去。
杨守业连忙在后方追赶,扯着嗓子嚷嚷着提醒了起来。
“统计员定的日子,初八那天可别忘了哈...”
这画面,给村民们看的忍俊不禁,同时还免不了的有些疑惑。
“这老郑一家咋这么不情愿的?”
“是啊,春桃那丫头虽说傻了点儿,可模样也挺端正啊,长的有鼻子有眼的,虎子这都瞧不上?”
“老杨也是,上赶着要把闺女嫁出去似的...”
听着周围的讨论,林默不禁冷笑了一声。
可不就是上赶着嘛!
顶多再过俩月,他那闺女夜里放门口白送都没人愿意过去捡!
杨郑两家的事儿不着急,林默瞧出来他们两家已经生了嫌隙,让他们自个斗就行,自己要是瞎掺和,反而容易让他们团结起来先搞自己。
他现在最要紧的事儿也不是帮大家修河道,还得是赶紧找个地方住!
林默在向阳大队举目无亲,现在杨家那边肯定是不可能再回去。
这大冷的天儿,又赶上过年。
睡在田垄里...是不是惨了点儿?
趁村民们兴奋讨论的同时,林默双眼在人群中迫切的寻找。
想瞧瞧有没有跟自己相熟的人,说道说道好跟他们回家先住下。
村口一条横道上,林默远远看到有一孱弱的身影正朝自己这边望,赶忙眯了眯双眼,仔细分辨。
沈大娘?
坏了!
难道是那丫头没扛过去?
恩怨分明,他跟这丫头无仇无怨,却也能想明白沈芸为何会落水。
一家子因为成分问题的帽子,在村里处处遭受冷眼和排挤,胆量都不大。
村里不逢年过节的时候但凡稍微热闹点儿,都得被吓的不轻。
今儿大早上一群人闹闹哄哄的朝河边跑,许是吓到了那姑娘,才脚滑栽了下去!
该说不说,这事儿林默有责任。
他不硬拉着周朝元去看河道,那丫头也不会有这一劫。
若那丫头就这么死了,林默良心上多有不安。
赶紧小跑着往那边去赶。
“诶林知青干啥去啊?着急忙慌的。”
“说起来大伙还真得多谢谢你,要不是你懂得多,我看今天河道这事儿啊,指定是没戏!”
“是啊林知青,要不上我家坐会儿?”
林默扭头一看,原想着总算是能有个地方住了。
可扭头一瞧,见说话的人是胡东,就知道人家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70年代初的时候计划生育工作才刚刚开展,抓的不严,顶多就是提倡和建议,并不牵扯到罚款跟其他问题。
就趁那几年,两口子又多要了两儿一女,现在一家子加上他俩共计八口!
连家里的茅房都能占满,哪来的地方给林默住?
“哦不了,我还有事儿,你们先回吧。”林默摆了摆手,告别村民后就朝着沈母的方向一路小跑。
“怎么了大娘?沈芸她没事儿吧?”
“还在发高烧,我刚给她灌了碗姜汤,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在说话的时候,沈母抹了把眼泪,潸然泪下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林默以为她是家里日子过的穷苦,没钱买药才来找自己帮忙,便翻开棉袄的口袋看了眼,里面还有几张印着长江大桥的毛票。
“大娘你别担心,我这边刚忙完,这就去卫生所买点药回来,你先回去照顾她吧。”
“不不不...”沈母连连摇头。
“她爹刚才就去买了,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呢。”
“那您来找我是?”林默挑了下眉,他的棉裤是脱在沈芸家里了,可应该也没这么快就烤干吧?
除了这事儿之外,林默还真想不通她来找自己干嘛。
“哦是这样,我听外边人说杨家出了事儿就给你赶出来了,我记得林知青不是咱向阳大队的吧,现在还有地方住吗?”
林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正好。”沈母难过之余强挤出一丝欢笑。
“我家就三口人,我这几天还要睡芸芸那屋照顾她,林知青这大过年的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就先去我家对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