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循着声音看去,郑虎正一脸阴森的盯着自己。
他拦在林默面前,脸上露着得意的笑。
“我完你妹啊!”林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赶紧滚蛋,我得去河道看看。”
林默懒的跟郑虎掰扯,越过对方,又马不停蹄的跑出了村口。
郑虎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跟了上去,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心里已暗暗的给林默扣好了各种帽子。
杨官河那边是大事。
林默知道村民们没有危言耸听,这河道要是不早点修好,来年一场大雨,不光粮产受到影响,村里人也得跟着遭殃!
周朝元那家伙作为地号员自然不担心这个,因为土地分配问题都是他说了算,谁家的地会被淹,谁家不会,他心里门清。
才不会去管顾村民们的死活。
果不其然,林默刚走到村口,远远就见到村民们个个垂头丧气的再回返。
而在人群最后方,周朝元抬着手指,对周围的那些粮田指指点点,旁边跟着杨守业和郑老栓二人不时点头哈腰。
颇有点指点江山的豪气。
“河道那边怎么说?”林默连忙拦住两个村民,问起了杨官河的事儿。
“林知青,没事儿吧?”
“我没啥事儿,那丫头估计也能挺过去,咱们先操心河道的事儿吧。”
“唉...”村民们唉声叹气,在村口跟林默讲起了刚才的经过。
“统计员说大过年的,各部门基本上都处于停工状态,说等开了春儿之后再说。”
“胡闹!”林默怒不可遏,“开春这冰雪化冻,河水必定涨潮!上百亩粮田都在边上,他们还有闲心过年?”
“你...”
村民微微一愣,不禁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林默。
“看我干什么?”林默一时不解。
村民笑道:“就是觉得,你这话说的有点儿当官的样啊?”
“啊?”林默挠了挠头,一时不明这是嘲讽或者恭维。
“反正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跟我一块再去找统计员说说,他们一拖又拖,一整年都过去了还没个动静,今年这是天好没出意外,到过完年后谁知道是啥情况?不能留着这种隐患存在!”
“说的对!”
回来的村民们在村口越聚越多,也都听到了林默的这番话。
原本大家都觉得林默就是一个酸腐知青,不过是稍微有点文化,跟之前那些自视清高喜欢咬文嚼字的年轻人没区别,只是把下乡当做一种响应号召的任务,糊弄过去就算了。
直到听他说的这番话,不少人开始意识到这小子是真心为他们向阳大队考虑的。
“这怎么都站在这儿啊?”周朝元来到村口,看原本被自己打发的村民又聚在一起,顿时面露不悦。
“不都说好了,开春之后上面会派遣专人下来研究的嘛,你们就算在这堵着我,我也没法啊!”
群众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
谁敢堵着统计员不让他走啊?
人群自觉散开,想要让出一条道来供周朝元通过。
周朝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忘安抚下民众的情绪。
“大家稍安勿躁,这事儿我作为地号员比你们更急,这不我大过年的还一直都在催着呢。但大家也都知道三级体制内程序复杂,首先是生产队、再是生产大队、最后才是我们公社,每一层都要会计员跟出纳员严格审核,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对不上,那这东西就没法定案,你们这是大工程,实在急不来啊!”
说着话,周朝元长叹了口气,颇有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
村民也是连忙说着周统计员辛苦了之类。
没多少人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大家平日在队里只是听指挥,能见到的领导也就是八大员,完全是周朝元说什么就信什么。
别人信,胆他林默可不吃这套!
人群让开的通道中,林默突然从中站了出来,当着几十位村民的面,强硬的拦在周朝元的面前。
“林知青?又是...我是说这回又是什么事儿啊?”周朝元眼里明显的开始不耐烦,不过是当着这么多人,自己也不好为难他一个知青,毕竟人家明面上也是为了响应号召才来到向阳大队。
林默可不在乎周朝元想说什么,他只是平静的与这位统计员对视,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周统计员,据我所知,既然这事儿已经报到了社里,那这流程应该是走到最后一步了吧?就算是层层审批,也没道理是让社里先审批,再交给生产队拍板。”
村民们似懂非懂,也多少觉得有些道理。
周朝元怒火中烧,尽量平和的看着林默。
“林知青有所不知,你们有问题确实是由下到上层层传递。但我们反过来想要帮忙解决问题,那可不就得是从上往下开展工作嘛,我总不能找出纳员,直接把这笔钱分给大家伙儿吧?总得是从社里到队里,再到人民群众中去嘛。”
林默微微颔首。
“那现在是社里出了问题?”
“不敢乱说!”周朝元拉着张脸,对林默发出了严厉警告。
“我们要始终坚信,公社绝对没问题!林知青你这话是在煽动人民情绪,公然跟公社抗争不成?”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原本还在支持林默的村民赶忙站远了一些,可不敢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林默简直无语了。
这帽子扣的,简直拙劣!
看来这统计员眼里已经是容不下自己了啊?
呵呵...
“周统计员,我说的是河道,没说公社。”
“没这个意思就好!”周朝元冷哼一声,看起来不想再跟林默继续废话。
可他前脚刚要走,林默后脚又拦在了前方。
“周统计员,我也就是想替大伙问一句,这流程是卡在了哪个环节?每年的公粮大伙都按指标足额缴纳,没道理遇上了事儿,不帮大伙解决问题是吧?”
“流程没有卡。”周朝元不耐烦的捏了捏耳朵,他是一刻不想听这小子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也有点急了。
“好!既然大家都有疑虑,那我就再重复一遍,这事儿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简单,找几个人挖点土烧成砖,把那塌掉的河埂垒起来就算完事儿了,还要考虑到安全、规范等建设性问题!我说的更直白点,现在发水那是天灾,万一修起来的河道垮塌,到时候就是人祸!是要连带着层层追责的!”
“这...”
听到这话,村民们一直捂在棉袄里热乎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不等林默说话,就有人茫然的开口。
“可就算这样,那修一下也总强过不修吧?”
“是啊,怎么能怕担责,就不管大伙的死活了...”
周朝元终于是冷静了一些,知道自己是被林默给气蒙了才这么口无遮拦,稍微冷静下来后就急忙往回找补。
“不不不,大家千万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要表达的想法是咱们既然修,那就要修好!不能应付事儿!这个节点确实比较特殊,这方面的专家都在家过年,我从哪给你们找人啊是吧?”
林默嘴角微微上扬,突然高举起了一只手来。
迎着众人脸上错愕的表情,高呼道。
“我就是这方面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