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业见林默从屋里出来,脸上的笑又堆厚了几分,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胳膊:
“小默啊,刚才在屋里愣啥呢?外面雪下得紧,快进屋暖和暖和,春桃已经把菜炖上了,今天咱们好好喝两杯。”
林默顺着他的力道往屋里走,眼神扫过还在抹眼泪的杨春桃,又落回郑老栓父子身上。
看着人模狗样,实则一群畜生。
他故意露出憨厚的笑:
“杨叔,郑叔,这么冷的天还麻烦你们,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郑老栓往桌边一坐,掏出烟袋锅子敲了敲:
“哎,说啥麻烦!你一个知青孤零零来咱们向阳大队,过年连个亲人在身边都没有,咱们帮衬一把是应该的。再说了,你是文化人,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咱们村呢。”
郑虎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扔在桌上,打开一看是几块水果糖。
他捏起一块塞嘴里:
“林默,别跟我爹客气,今天有肉吃,我早上刚跟我爹去镇上割的,你得多吃点,看你瘦的跟猴似的。”
林默坐下,嘴角的笑容多少有点冷淡。
这可不行。
他得装得像点,越像前世那个没见过世面、对人毫无防备的知青,效果就越好!
深吸一口气,林默终于仿佛回到了年轻时那种不谙世事的模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郑虎兄弟。”
杨春桃这时候正低着头往灶台走,路过杨守业身边时,被杨守业用眼神狠狠剜了一下。
她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加快脚步进了厨房。
那个眼神,杨春桃明白。
成败,在此一举了。
屋里很快飘起肉香,杨守业从屋外拖来个木箱子,打开拿出个酒坛子:
“小默,这是我存了三年的米酒,今天特意拿出来,咱们爷仨喝点。你年轻,酒量肯定不差,别跟叔客气。”
林默赶紧摆手:
“杨叔,我真不会喝酒,喝一点就晕,要是出了洋相可就不好了。”
郑虎立刻接话:
“哎呀,过年嘛,喝一点没事!你要是实在不能喝,少抿两口意思意思也行,总不能扫了我爹和杨叔的兴吧?”
郑老栓也帮腔:
“就是,小默,少喝点,暖和。这大冬天的,喝口酒浑身都得劲。”
林默假装犹豫了半天,才点头:
“那……那我就喝一点点,真就一点点。”
杨守业笑得眼睛都眯了,给三个碗里都倒上酒,又给林默碗里多添了点:
“没事,喝多了就在这儿睡,反正你住隔壁,近得很。”
菜很快端上桌,一大盆炖肉,一碟炒白菜,还有一碗腌萝卜。
杨守业不断给林默夹肉:
“小默,多吃点,知青干活累,得补补。你看这肉,炖了俩小时,烂乎得很。”
林默一边道谢一边吃,眼角余光却盯着杨守业的动作。
酒过三巡,林默故意装作眼神发飘、说话含糊的样子,头也一点一点的,像是随时要栽倒。
杨守业看在眼里,悄悄往厨房瞥了一眼,然后摸了摸口袋,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包,里面是白色药粉。
他趁郑老栓父子还在缠着林默,把杨春桃叫到身边,压低声音:
“把这个加到小默的汤里,快点,别让他看出来。”
杨春桃接过纸包,有点迟疑:
“爹,真要这么做吗?我怕……”
“你怕个屁!”
杨守业咬紧牙关:
“要是不这么做,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王风哥还怎么考大学?张书记说了,这事要是黄了,咱们家都得完!快去!”
杨春桃嘴唇哆嗦着,不敢再反驳,拿着纸包转身进了厨房。
林默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了一切,他心里冷笑,立刻捂住嘴,装作要吐的样子:
“杨叔……郑叔……我有点晕,想出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吃。”
郑老栓摆摆手:
“去吧去吧,慢点走,外面雪滑。”
林默踉跄着走出屋,没往厕所去,反而绕到厨房窗边。
厨房门没关严,能听到杨春桃正在收拾着碗筷。
而那包药粉,就在厨房窗户里边的灶台上。
趁着杨春桃还在厨房里屋用热水洗碗,林默悄无声息的进了厨房外屋,拆开药包,把里面的药粉,换成了锅底灰。
至于那些药粉,则被他小心翼翼的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做完这一切,他又轻手轻脚退出去,装作刚上完厕所的样子,晃悠悠走回屋。
“小默,没事吧?”
杨守业赶紧问,眼神里满是急切。
你喝醉了可以,但千万别喝出啥毛病啊!
林默摇摇头,坐回椅子上:
“没事,就是风一吹,更晕了。”
刚说完,杨春桃就端着一碗汤进来,把汤放在林默面前,声音细若蚊蝇:
“林默哥,喝点汤解解酒。”
说着这话的时候,杨春桃甚至刻意往林默怀里蹭了蹭,让自己胸前的温暖,碰了碰林默的胳膊。
倒不是杨春桃真的发浪了,而是她也不清楚这药有没有味道,得吸引林默的注意力,让他别注意到。
林默丝毫没有搭理杨春桃,而是看着汤碗微微一笑:
“谢谢春桃,你真好。”
说完他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学着前世的模样,摇头晃脑了好一会,这才“咚”的一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杨守业、郑老栓、郑虎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得意的笑。
杨守业推了推林默:
“小默?小默?”
见林默没反应,他彻底放心了,拍了下手:
“成了!”
郑老栓凑过来,压低声音:
“守业,接下来咋办?”
“春桃,等会你去里屋,把外套脱了,躺在床上去!”
杨守业看向杨春桃,语气不容置疑:
“我明早叫人,就说找不着你,等我带人到这,你就穿好衣服,哭着出来喊,说林默欺负你,到时候人赃并获,他想赖都赖不掉!”
杨春桃脸色发白:
“爹,这样会不会太过了?我真要陪他困觉啊?有点……”
“你想啥!肚子都大了,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杨守业瞪她一眼:
“这药牛的很!他喝了药肯定会像死猪一样睡一晚上,你就搁他旁边睡一觉呗,这有啥大不了的?快点!别磨蹭!不想让你王风哥跟咱家翻脸,你就老老实实干!”
杨春桃不敢再说话,低着头走进里屋。
郑虎踢了踢林默的腿,得意地笑:
“哼,林默,你也有今天!真以为自己读点书就是个文化人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知青,活该当替罪羊!”
郑老栓拉了拉郑虎:
“别乱说话,小心他醒了。”
“醒了又咋样?”
郑虎撇撇嘴:
“他喝了药,啥都记不住!爹,等王风哥考上大学,你可得让他给我在城里找个工作,到时候我就不用在村里种地了。”
郑老栓点点头: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守业,赶紧的,按照计划办吧!我先回去给王风报个信,你去给张书记说一声,虎子,你跟春桃把林默拉床上去,给他扒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