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兵马司衙门,小木门破破烂烂,甚至比不得国公府大门的一根毛。
西门庆捏着沈知砚亲署的印信匣,站在大门前。
心里想着当官是真特么的没前途,看着就穷,还是得当国公,国公府那大门老气派了。
老子破了甲字库大劫案这么大的功,换来的权柄就是这清水衙门。
刚跨过台阶,值房的门就吱呀弹开。
韩承轩披着青缎官袍冲出来,下摆扫过阶前青苔,沾了些湿泥也浑然不觉。
他双手接过印信匣时,脸上的笑堆得能溢出来,眼角的纹路挤成一团:
“大人!您可算来了!先前您赏给下官的那方端砚,下官每日用绢布擦三遍,连砚池都不敢沾墨;还有那两匹杭绸,至今没拆包浆!”
“这都是大人您的东西,哪能让下官占了去?”
说着引西门庆进正堂,案上早摆开个更大的紫檀木匣,掀开时,羊脂玉坠卧在红绒布上。
底下压着张三百两的银票。
几天前两人碰面,还是同僚,西门庆为了打点关系,送了韩承轩一些东西。
这次摇身一变,西门庆转正了,正儿八经的六品。
老韩觉悟很高,对待领导就要拿出态度,绝不含糊。
“韩副指挥会办事,我喜欢。”
西门庆目光扫过堂下侍立的五十余兵丁,个个垂手而立,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周、陈二位副指挥史呢?”
周景和、陈敬之从后院慢悠悠走来。
二人原是上一任正指挥的嫡系。
西门庆踩在上一任升官,两个人自然是不乐意。
“还请大人体谅,我二人可没有韩副指挥那么利索的腿脚。”
“就是,我二人年纪大了,骨头也硬,学不得某些人这么拍马屁。”
周、陈二人双手插在袖子里,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正指挥使又能如何?
还不得靠他们下边的这些人来干活,两个老家伙早就商议好,先给这新升的正指挥一点教训。
任他怎么说,二人不去做就是了。
“老了?老了就滚回家!”
西门庆大手一挥,这就要喊人把周、陈赶出南城兵马司衙门。
“嗯?你要做什么,我劝你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要考虑后果!”
周景和眼睛一瞪,表情很难看。
“去你大爷的后果,老子做正指挥史,是来看你们两个老东西脸色的?”
西门庆冷哼一声,朝着老韩使了个眼色。
老韩先是一愣,随即就狠下心来。
“来人啊,送二位副指挥史回家休息!”
老韩手下的兵士立马行动,这就把周、陈二人抬了出去,往外面一丢。
那些原在周、陈二人手下当差的兵士,这个时候也是蠢蠢欲动,想为自己的领导出头。
啪!
西门庆直接把正指挥史的腰牌往桌子上一拍,如炸雷一般。
“谁还想回家?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兵士们被吓得一哆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动。
周陈二人只在门口哭喊着,要去都察院告状,只可惜没人理会。
忽闻街面马蹄声骤响,传旨太监捧着明黄卷轴踏入院中,鎏金权杖敲得青石板脆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南城兵马司即刻查抄治国府,清点家产入册,不得私藏延误。钦此。”
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西门庆接旨时,两张银票悄然滑入刘公公的袖子。
那公公面不改色,只是朝着西门庆眨了眨眼,搞得西门庆一阵恶寒。
刘公公走后,西门庆看向身后众人。
“所有人听着,不管你以前跟谁,现在只要好好为本大人效力,只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查抄治国府的差事办利索了,我自会为你们请功!”
西门庆举着圣旨训话,五十余兵士纷纷跪拜。
治国府早已被封锁,兵丁们翻箱倒柜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国公府内。
值钱的东西没搜出来多少,倒是西厢房地窖里堆着六口大木箱,撬开时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全是泛黄的地契与借票。
西门庆踢了踢箱子,这些东西都得上交,自己也没捞到点油水。
忽闻院外传来马蹄声,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兵丁踹开侧门。
领头者身着绯红披领,腰悬鹿皮鞘弯刀,身形高大威猛。
老韩赶紧跑到西门庆身边,提醒他,来人是包衣护军参领钮祜禄・海兰察。
海兰察鸟都不鸟西门庆,抬脚踹翻旁边的花架,瓷盆摔得粉碎:
“奉九门提督令,搜违禁之物!南城的人都退开!”
西门庆也识趣地退到一边看热闹。
心想着包衣军可是近卫体系里的,怎么还要来这里搜刮油水?
但看他们翻得桌椅碎裂,瓷器滚落之声此起彼伏,木柜被拆得散架,西门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显然不是来刮油水的,而是在找某件珍贵的东西。
海兰察脸色铁青,无功而返。
临走前将张纸拍在西门庆面前,纸上画着支铁管火器,枪管刻着螺旋纹,枪托雕着缠枝莲:
“若见这东西,即刻报给护军营!耽误了军机,你这六品官担待不起!”
说罢甩袖而去,骑兵卷起的尘土扑了西门庆满脸。
火铳!
西门庆看着图纸,心中很兴奋。
在这个时代,如果能有一把热武器,那绝对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这火铳估计也是甲字库里丢失的东西,包衣军们没在缴获的铁皮箱里找到,这才来马正雄的家里翻找。
抄家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不少兵马司的兄弟,都已经带着账册和物资前往内务府上缴。
天已昏暗,西门庆独自在马正雄的书房里踱步。
书架已被搬空,唯有那张梨花木书桌还算完好,桌面刻着细密的暗纹。
他刚坐下,便觉右脚底下的地板有异响。
西门庆俯身用刀鞘撬开地板,暗格里铺着黑绒布,赫然躺着两支火铳。
乌木枪托的缠枝莲纹磨得光滑,枪口还泛着冷光,另有两大盒黑火药。
他迅速将火铳藏进袖中,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喜滋滋。
西门庆心满意足地回了狮子楼,就见玳安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老爷,香坊那边递信来,说香水成了。”
西门庆本就心情不错,一听说自己的液体黄金已经制成,更是喜上加喜。
转身就上了辆马车,去了香坊。
再次进了香坊,满院茉莉香扑面而来,和上次来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工人们已经各自回去,香坊里静悄悄的,只要一个房间还亮着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