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在密室石壁上跳荡,墙上二人的影子来回晃动。
曹节跪坐在石床青毡上,领口滑落半截,露出颈侧一抹冷白肌肤。
她指尖沾了金疮药,正往西门庆渗血的肩伤上敷。
西门庆流血过多,又疼得倒吸冷气,就悄无声息地催动风月同修录。
暖流顺着小腹漫过经脉,缓缓往肩膀上的伤口汇聚,像春水浸过寒石。
疼痛减轻几分。
可是此时,他突然感觉到,曹节的指尖猛地一颤,药粉簌簌落在毡上。
他余光斜睨,见她耳尖不知何时染了胭脂般的绯红。
连带着下颌线都泛着薄红,原本稳如磐石的手腕,竟开始细微地抖。
“你别乱动!”
曹节垂着眼,掩去眸中翻涌的乱绪,声线比平时低了些,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哑。
西门庆寻思着我也没动啊,这不是你自己手抖了吗。
当然西门庆心里跟明镜似的。
刚才自己差点疼晕,无意识就催动起了同修录。
这心法本就是一个人炼,两个人爽。
西门庆炼起来了,别管曹节愿意不愿意,都会被动地产生身体迎合反应。
曹节重新沾药,指尖再蹭过伤口边缘的皮肉时,手指竟像被火燎过似的发烫。
西门庆喉结滚了滚,故意往前凑了半寸,温热气息扫过她颈侧。
“曹姑娘手心倒比我的伤口还烫。”
这话刚落,曹节肩头猛地一缩。
下一秒,腰间短刀噌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她冷白的脸愈发煞人。
“你再胡扯半句!”
她眼神淬了冰,可脸颊的红却顺着耳尖往下蔓延。
连呼吸都乱得像风拂柳丝,原本规整的包扎动作愈发慌乱,纱布缠得歪歪扭扭。
西门庆虽老实闭嘴,但体内气息运转却一直没停。
曹节突然猛地背过身去,手掌按在冰凉的石壁上,指节泛出青白。
发间藏着的药草香混着薄汗的气息,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暖腻得让人心里发慌。
西门庆能听见她压抑的轻颤喘息,像忍着重物碾过心尖的煎熬。
心里也是慌的一批。
这可是沈知砚亲自派过来的特务,手里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血。
真惹恼了,指不定这短刀直接给自己咔嚓一下。
于是西门庆心神凝聚,停止了风月同修录的淬体。
“咳咳,这密室究竟是何去处?”
西门庆及时转了话锋,目光落在石壁上隐约的指甲刻痕上。
试图打破这暧昧又危险的僵局。
火折子的光已经弱得像颗残星,曹节的侧脸融在昏黄光晕里,线条冷硬的下颌绷得很紧。
“粘杆处的隐蔽据点。”
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短刀归鞘时,发出轻轻脆响。
“这样的密室,京都城里还有百处不止。”
她终于转过头,眸光比刀还锋利:“你该听过粘杆处的名字,皇权特许,有先斩后奏之权。”
她指尖叩了叩腰间刀鞘。
“我不管你刚才耍了什么花招,只再一次,小心你的脑袋。”
“还有,沈大人给了七日时限,甲字库的案子若破不了,我依然会斩了你的脑袋!”
西门庆心头一凛,面上却勾起笑来,指尖摩挲着伤口边缘。
“曹姑娘倒是直爽。”
“只是马正雄那老狐狸,怕是早算到我们要查他,这才守株待兔。”
“想抓住他的实据,谈何容易?”
曹节眉峰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叩着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大人只令我协助,不问过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肩上歪斜的纱布。
无论怎么说,西门庆这一箭也是为她挡下的。
她语气没了方才的狠厉,却依旧带着警告:“你若误了时限,休怪我刀下无情。”
说罢,便冷着脸靠过来,重新帮西门庆包扎。
西门庆瞥到她耳尖的绯红还未褪尽,暗忖这风月同修录果然霸道。
曹节有百人丛中来去自如的能耐,心境和身手都远超常人,还是没顶住同修录的副作用啊。
可他不敢再试。
粘杆处的恶名他是知道的,说他们杀人如斩草,也毫不夸张。
之前京都来了一队上百人的可疑商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尸骨无存,据说就是粘杆处手笔。
“治国府水太深,马正雄又是八公后人,朝中盘根错节,得从长计议。”
他放缓了语气。
火折子终于彻底灭了,密室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声愈发清晰,交缠在微凉的空气里。
西门庆能感觉到曹节就坐在身侧不远。
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都能触到她身上未散的热度。
沉默半晌,她忽然开口:“天亮前马府的人不会撤走,你又受了伤,暂歇此处吧。”
西门庆应了声。
他闭着眼,能听见曹节刻意放轻的呼吸,还有偶尔压抑的轻颤。
想来那同修的余韵还未散,这姑娘却要硬生生忍着,倒比自己带伤还要难熬些。
次日天未亮透,晨雾笼罩狮子楼的青瓦上。
西门庆披着件月白绫衫,刚跨进二门,就见春芽倚在朱漆门旁盼着。
只见她身上披了件水绿绫袄,领口绣着细碎的缠枝莲,鬓边簪着朵新鲜的绒花,被晨露打湿了些许,显得愈发娇俏。
她一眼瞥见西门庆肩上缠着的纱布,眼睛瞬间红了。
“爷!怎的伤成这样?”
话音未落,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快步扑上前。
却又怕碰疼他,指尖颤得厉害。
“傻丫头,哭什么,我又没死。”
西门庆伸手攥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细腻的软肉。
“皮外伤而已,你给老爷揉揉就不疼了。”
本来还没啥,但春芽看到主子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女子,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她往西门庆怀里缩了缩。
“夜里我给爷暖床的时候,爷要是疼了就掐我,我和爷一起疼。”
春芽樱桃小嘴凑到西门庆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话。
西门庆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笑得伤口又疼了两下。
“乖,先去备早茶,爷饿了。”
春芽立马应了,转身往厨房去,水绿的裙摆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脂粉香。
西门庆刚进正屋坐下,院外就传来粗声大气的喊:“师傅!师傅!该练功了!”
尤三姐穿着件月白短打,腰里悬着柄牛皮鞭,头发用青布束成高马尾,一路闯进来。
可她刚跨进门槛,瞥见站在窗边的曹节,脚步猛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