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小哥儿,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正是贾宝玉。
贾宝玉急匆匆从马车里跳出,吓得几个小厮手忙脚乱地扶住。
“宝玉老弟这是去哪里玩。”
西门庆笑着招呼。
“北静王邀我过去,自是从北王府里而来,庆大哥在这里作甚,何不进去?”
贾宝玉上来就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亲切。
“哦,赖大搁这骂我呢,不让进。”
西门庆讪讪一笑。
贾宝玉一听,当即瞪了赖大一眼:“你这老东西!庆大哥是我的朋友,且有官在身,你也敢拦?”
赖大却是皮笑肉不笑地低头认错,可身子依旧挡在门口。
“宝二爷,奴才是奉了老爷的指令看家护院,没有老爷的话,定不许让此等浑人进府?”
“你!”
贾宝玉气得脸都红了,转身对小厮喊:“快去找老爷来!”
小厮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引着贾政来了。
贾政穿着件青色常服,见了西门庆,本欲想问此系何人。
但看他穿着五城兵马司的官服。
又回想昨日甲字库被劫,同僚传消息过来,九门提督亲命一兵马司副指挥巡办此事。
只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遂连忙拱手:“不知大人今日驾临,有失远迎!”
没等西门庆搭腔,那赖大又跳了出来。
“老爷有所不知,他叫西门庆,我专门差人打听过他,往日只是狮子街的混子,前几日才买了个芝麻小官,怎值得老爷如此?”
赖大本想凸显自己办事得力。
谁知道贾政心里一紧,这完全对上了!
据传来的消息,自是一个复姓西门的小官,扛了调查劫匪的大任。
他转头瞪着赖大,“你这奴才,也敢拦查案大人,把赖大拖下去,杖打六十!”
赖大吓得连忙跪下,额头抵着地面:“老爷饶命!奴才只是按规矩办事,不敢有半分懈怠……”
“规矩?谁给你的规矩,让你在这狐假虎威,几欲害我全家!”
贾政厉声呵斥,气得手指发抖。
任凭被拖走的赖大如何哀求,再不理会。
转而又对西门庆赔笑道:“大人莫怪,是我管教不严。快请进,我荣国府上下,必倾力配合。”
西门庆微微点头,由贾政亲自引着往里走。
这让后面的贾宝玉张大了嘴巴,愣住原地。
心想着庆大哥是真的了不得,自己的老爹是何等严厉,这会子居然陪着笑脸。
西门庆被引入正厅,其中贾赦、贾琏等人也陆续赶到。
因事关重大,贾政还特意把管事的王熙凤也一并喊来,只求做到万无一失。
今日王熙凤穿了件石青绣白菊的褙子,进门见了王熙凤,眼波流转。
没敢说话,也就坐在了贾琏身边。
“凤丫头,今日之事涉及重大,不便让丫鬟进来,就由你为特使大人斟茶。”
贾政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只颔首转身去倒茶,走到西门庆身边时,裙摆轻轻扫过西门庆的腿。
她端着茶盏奉上,眼底藏着一丝笑意,把茶递给西门庆:“爷请喝茶,这是昨儿个宫里赏的龙井。”
西门庆抬头看了她一眼,恰巧王熙凤也偷偷瞧过来。
两人短暂的四目相对,想笑又都不敢笑。
只是王熙凤心中疑惑,自己才和西门庆两日不见,怎么就成了荣国府的座上宾了。
就连贾政这个一家之主,都毕恭毕敬地供奉着。
王熙凤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比他更疑惑的,是旁边的贾琏。
此时贾琏几乎抓耳挠腮,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西门庆给他的四千两银票,他和自己老子二人私吞三千,只拿一千两为他捐了个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的空缺。
妥妥的底层辛苦小官。
怎么今天就骑在荣国府头上了?
可是当西门庆朝他看来的时候,他立即给了西门庆一个你懂得的笑脸。
西门庆可是去过花枝巷的,知道贾琏偷娶了个尤二姐。
这事可千万得瞒着王熙凤,不然他贾琏可不得安宁了。
王熙凤也在偷偷瞥着西门庆。
这俩夫妻虽坐在一起,可心里的算盘各不相同。
看得西门庆哭笑不得。
“我听闻西门特使,主办抓捕甲字库劫匪一案,不知怎么突来我府上?”
“难不成是我府上有不肖子孙,和这案子有什么牵扯。”
“若真如此,我定绑了他去,亲手送与西门特使,绝不姑息!”
贾政率先表态。
他深知劫掠朝廷甲字库,虐杀守库军士,是何等滔天大罪。
“这倒没有,就是因为相信贵府,所以才第一个来调查。”
“贾大人只需派一得力人手,陪我寻遍整府才好。”
西门庆隐藏了真实案情。
只说是走个程序,附近的王公府邸都要查一查。
“琏儿、凤丫头,你们两个平时总管府内事物,就由你们两个陪着西门特使,逛一逛。”
贾政当即安排。
贾琏和王熙凤不敢违抗,纷纷应下。
于是众人离开了大厅,开始巡查荣国府。
刚开始贾琏和装模作样跟着,只是当着西门庆和王熙凤的面,只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就好像头上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
唯恐西门庆一个不注意,把尤二姐的事情聊出来。
于是假装肚子疼,给西门庆使了一个眼色后,就快步逃了去。
西门庆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
一行人路过景观河时,西门庆故意放慢脚步。
王熙凤是个玲珑心,一眼看出这里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于是伸手拂过河边的柳枝道:“这河是从小南河引过来的,平日里只有丫鬟小厮打理。”
“花园里浇水、清理落叶都有定例,倒没见什么陌生面孔或异常物件。”
西门庆看着满河的荷叶,没有半点被人破坏的痕迹,也没有过船的痕迹。
西门庆做了个手势,让曹节和二牛他们分开调查。
河岸柳树下,只剩他和凤姐二人。
西门庆忽然凑近她,声音压得低:“你这石青褙子真好看,只让人想搂上一搂,可惜这里人多眼杂,那晚在馒头庵受了惊,最近可再有不顺?”
王熙凤脸颊微红,往后缩了缩,只是眼睛扫了一遍周遭。
见没人注意这边,也松了一口气。
随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托庆兄弟的福,只是那挨千刀的赵姨娘跑回了娘家,说是娘家哥病重,还不是想躲我。”
“她们娘俩,总有回到府里的那一天,我定会让她悔不当初!”
王熙凤把手里的柳叶捻得粉碎。
“治国府你可打过交道?”
西门庆问出重点问题。
听闻此问,王熙凤眼神错愕,显然是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