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楼后院宽敞,此刻平儿独自坐在院子一角,显得弱小而无助。
她局促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双眼紧紧盯着脚尖,像是有什么心事。
春芽给身后的西门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她像是一只捉耗子的猫,从院子一侧慢慢绕过去,直至摸索到平儿身后,这才突然跳出,从后面一把将她搂住。
平儿本来想事情想的入神,被春芽这么一抱,猛地哆嗦,吓得前面的两只大白兔都险些跳出来。
“平儿姐姐想什么呢?有事让人来吩咐一声就好了,怎么亲自跑来了。”
“难不成,是想我们家老爷了,特意跑来看看?”
春芽一脸坏笑地看着平儿。
“再要瞎说,我就撕烂你的小嘴巴。”
平儿作势要抓,春芽惊叫一声,连忙跑到了西门庆的身后。
“老爷快看啊,平儿姐姐居然在你的地盘上撒野,快收了她做小妾!”
春芽向来是不嫌热闹大。
但平日里在荣国府里拘谨惯了的平儿,哪里受得了她这么玩闹,当即小脸就浮现两抹羞答答的红色。
平儿佯装生气,这就要起身过来抓春芽。
只是她从半下午就已经坐在这里,只顾着想心事,坐得腿脚麻木却不自知,乍一起身,直接一个踉跄。
好在西门庆已走至身前,这才没摔在地上,而是结结实实撞在了西门庆怀里。
感受着西门庆结实的胸膛,和身上好闻的气息,本就腿麻的平儿,这会儿更是身体不听使唤一样。
想要起身,却怎么都用不上力气。
任由自己的娇躯躺在西门庆怀里。
“呐呐呐!我说什么来着,平儿姐姐你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春芽又从西门庆身后探出小脑袋,吐了吐舌头。
“小春芽,你个死丫头,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平儿的脸蛋羞得越发通红。
西门庆忙把她参扶起来,经过春芽的一派胡搅蛮缠,原本挂在平儿脸上的阴郁,已经一扫而空。
倒是多了几分羞恼。
春芽嬉笑着上前:“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请我的平儿姐姐进屋喝茶好不好!”
双腿稍微好些的平儿,噘嘴瞪了她一眼,这才走入房内。
“最近应该很忙吧,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西门庆随口问道。
平儿先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奶奶筹备葬礼事物,既要核对账目,又要安排人手,每天寅时起床,常常忙到后半夜,连喝口热汤的功夫都没有。”
平儿没说自己,却心疼起自己的主子王熙凤。
西门庆默默喝茶,只等平儿继续说。
“二奶奶自己事务缠身,就让我带句话来,这次蓉大奶奶葬礼的一概酒水用度,都改换成狮子楼的凤酒,还望狮子楼不要懈怠。”
春芽递上一杯热水,平儿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西门庆点点头,这么快就让凤酒有展示的机会,还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凤酒酒体不错,缺的是一个被上流社会认可的机会。
秦可卿的葬礼规格极高,在送葬的那一天,王公贵族、朝堂重臣皆会出席。
凤酒在此时悄无声息的被端上他们的酒桌,但凡高位者称赞一句,这酒的名气就会自上而下,响遍大江南北。
把这酒的经营权分给王熙凤,果然没错。
“只是……只是府里近日账上紧,这酒钱,还得请西门老爷先行垫付,等葬礼结束后再说。”
她说完,心里有些发虚,这不就是白嫖嘛。
王熙凤让她来告知这件事,平儿只觉得是奶奶不好意思自己开口。
上次奶奶从西门庆手里拿了一万现银,平儿是知道的。
现在还要赊酒钱,平儿想着,奶奶也不能只因为西门庆人好,就逮着他一个人使劲薅啊。
再怎么说,丧事上所有酒水用度加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回去告诉二奶奶,明日一早我就让人先把一百坛凤酒送到荣国府,每坛都封好白绸,定不会误了葬礼大事。”
西门庆爽利地答应下来。
平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里带着惊讶,一百坛上品好酒,就这么给了?
他甚至都没有半点犹豫。
“还有一事,你也一并转告你家奶奶,以后凤酒售出,除去成本,所得利钱,我分三成给她。”
这句话惊得平儿有些无所适从,她都怀疑奶奶是不是已经和西门庆好上了。
要不然,说不通啊。
被人白嫖了一百坛好酒,还要拱手给红利。
她忍不住多看了西门庆几眼。
西门庆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嘴角噙着温和的笑。
平儿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脑子里冒出个僭越的念头。
只可惜西门庆是白身,无法和他们王家门当户对。
如若不然,当初小姐要是嫁给了她,肯定会被百般宠爱吧,何至于现在两边受气。
自己要是能和小姐一起服侍这样英俊的人,未必不是福气……
平儿的念头越飘越远,当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慌忙低下头,耳根烫得能滴出血来。
她怎么能想这些?奶奶待她不薄,她是王熙凤最信任的人,怎么能背地里这般胡思乱想?
可越是克制,脑子里的画面就越清晰,她仿佛看见自己端着茶盏站在西门庆身边,听他温和地吩咐事,看他对着自己笑,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
“平儿姑娘?”
西门庆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平儿猛地回神,对上他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慌乱间竟碰倒了茶盏,热水溅在手上,烫得她“呀”地轻呼一声。
“小心烫。”
西门庆伸手飞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桌沿拉开。
他的掌心带着些薄茧,却异常温热。
被触到细腻的肌肤时,平儿像被电流击中般,浑身轻轻一颤。
西门庆也察觉到她的僵硬,却没立刻松手,反而轻轻摩挲了两下她的手腕。
那触感比他珍藏的羊脂玉还要柔滑,让他心尖泛起细密的痒意。
看着平儿泛红的耳根,还有那双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西门庆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良久,平儿鼓足勇气看向西门庆。
“其实,还有件事想求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