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西门庆就感觉自己胸口压了两个馒头,呼吸略显困难。
“臭丫头,想闷死你家老爷!”
西门庆轻斥一声,可胸闷并未减缓。
春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啪嗒啪嗒眨着,想要说些什么,又有些羞于启齿,只是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
昨夜梦里云雨。
在小姑娘看来,是只有自己知晓的闺房心事。
西门庆也是配合的啥也不知。
春芽犹犹豫豫半柱香的功夫,这才起来服侍老爷洗漱穿衣。
简单用了些早膳,主仆二人便乘车赶往西门庆名下产业之一的绣球香坊。
刚一进香坊大门,一股混杂着麝香与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只见院中十几个陶罐随意堆着,几个西域仆役正围着铜锅扇火,黑褐色的液体在锅里咕嘟冒泡,散发出令人皱眉的腥气。
“谁是主事?”
西门庆往正屋扫了眼,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穿锦袍的西域商人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微微弯腰致意。
工坊内数人并不看东家西门庆,只朝着这位西域商人点头哈腰。
“你可以滚了。”
西门庆朝着西域人摆摆手。
西域人满脸问号,这就被开除了?
“你?解雇我?没有我们西域传了三百年的制香术,你们中原侉子造得出香水?”
西域人用并不流利的官话,大声驳斥。
“三百年你大爷,造的这是什么昂贵垃圾,纯纯浪费老子银钱,现在就给爷滚!”
西门庆皱眉,这几个西域人自身都带着一股子狐臭,当初是怎么请这些人来做香水的?
西域人气得吹鼻子瞪眼,扔掉手里的弯式烟斗,吆喝了四五个手下夺门而去。
按照西门庆记忆,这几个是绣球香坊的核心技术骨干。
“依我的想法,香水是给女人用的,还得是女人做出来的更有灵魂。”
西门庆环视一圈,眼神落在一个正在摘花的女工身上。
在各色花瓣从中,她那副极妙的身段,犹如在画中仙子,蓝布裙穿在身上竟也显露出腰肢纤纤,仿佛一掐就能出水。
最妙的是她的手,十指纤细如嫩葱,方才分拣玫瑰花瓣时,指尖轻捻花瓣的模样,竟比春日里初绽的花苞还要动人。
西门庆快步靠近,一把抓住那双粉雕玉琢的小手,感受着细滑与轻软,颇为满意。
再扭头看女孩,巴掌大的脸蛋上,一双杏眼含着水光,因双手被他捉住,脸蛋红彤彤的想要滴出血来。
“叫什么名字?”
西门庆轻声询问。
“回老爷,陈冬冬。”
回话的时候,本已经羞愧至极的女孩,却是鼓起勇气抬起眸子,看向西门庆。
“冬冬,你这般女子手作的香水,才有仙气。”
“冬冬,过来。”
西门庆起身招手,陈冬冬连忙提着裙摆上前。
西门庆将手里的香水瓶递过去,指尖无意擦过她的手背。
触到那片细腻的肌肤时,他分明看见姑娘的肩膀轻轻颤了颤。
“现在,香坊归你管。”
“按我教的方法做。”
西门庆站在萃取台前,神情变得认真,陈冬冬接过瓶子,指尖攥得发白。
紧张源于东家在她的背后,手把手教学。
陈冬冬不是新手,她已在香水工坊做工一年有余,有扎实的底子。
西门庆只是略微指导,以西域人留下的设施为基础,加上陈冬冬自己的出色提纯天赋,三个时辰便初步提取出了香水样本。
西门庆取出一些涂抹在徐冬冬的手背上,轻轻嗅了嗅。
虽和记忆中那些工业香水有着不小的差距,但相比西域人做出的拙劣品,还是要好上不少。
西门庆离开后,依然在重复炼香步骤的陈冬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柔软的目光,时不时望向西门庆离去的大门。
出了工坊,西门庆让春芽去自家药铺挑了最好的补品。
人参要长白山五年以上的,燕窝得是暹罗进贡的官燕,连枸杞都选的是宁夏产的头茬货,满满当当装了两大食盒。
“爷,咱们这就去荣国府?”
春芽提着食盒,眼里满是期待,她还没见过传说中那座雕梁画栋的国公府呢。
谁料刚到荣国府大门外,就见几个小厮垂手站在门口,塞了二两银子一打听才知,二奶奶一早便去宁国府帮忙料理丧事,至今没回来呢。”
小厮通报了平儿之后,得知是给琏二奶奶送物资的,也就放了进来。
小春芽踏进荣国府的那一刻,震惊到呼吸都调成了手动挡。
朱红大门高得需仰着头看,门楼上雕着缠枝莲纹,金漆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往里走,青石板路铺得平平整整,两侧太湖石堆叠的假山玲珑剔透,石缝里还开着不知名的粉花。
一路上春芽都在哇哇哇的震惊中走过。
转过抄手游廊,才到了小院里候着的平儿。
平儿今日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襦裙,领口绣着几枝淡青色的兰草,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通透。
她手里还拿着账本,见了西门庆,脸上的神情依然淡漠,屈膝行礼时眼神里也带着明显的戒备,连垂落的衣袖都紧紧贴着手臂,像是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西门老爷驾临,怎的不提前派人说一声?”
平儿的声音清脆,也带着几分疏离。
“二奶奶不在府中,怕是招待不周。”
西门庆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认真还礼后指了指春芽手里的食盒。
“二奶奶近日为府中事务操劳,体虚的厉害,我特意让药铺挑了些补品送来。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平儿的脸上。
“我瞧着平儿姑娘眼下也有些青黑,想来也是作为二奶奶的左膀右臂,过于辛苦了。”
“这些补品都是两份,二奶奶和平儿姑娘各一份,里面有上好的燕窝,姑娘也该留些给自己补补,别总想着旁人。”
平儿闻言一愣,又很快回过神来。
“老爷说笑了,平儿只是个丫鬟,怎敢用这些贵重东西?”
“丫鬟怎么了?”
西门庆轻笑,伸手从食盒里拿出一盒燕窝,递到平儿面前。
“在我看来,平儿姑娘这般聪慧貌美的姑娘,可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金贵多了。这燕窝你若是不收,便是嫌我送的东西不好?”
平儿被他说得进退两难,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盒子,犹豫再三,还是咬着唇,小声道:“多谢老爷美意,平儿……平儿收下便是。”
一旁的春芽见状,连忙提着食盒上前,笑着对平儿道:“平儿姐姐,这些人参燕窝都是我们爷特意选的,您看是先送到二奶奶房里,还是暂且收着?”
她说话时语气亲昵,还从袖袋里掏出个小玉瓶塞进了平儿手里。
平儿见到年龄相仿又活泼的女孩,自然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只是看着手里的小玉瓶有些疑惑。
“这个呀,可是我家老爷辛苦炼制的凝香露。”
“我家老爷说了,琏二奶奶用的是木樨清露,可平儿姐姐身上清淡,恰又新炼了这凝香露,还请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平儿姐姐闻闻,这香气如何?我瞧着,倒与姐姐身上的气质很是相配。”
春芽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倒弄得平儿像个拘谨的客人。
平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吸了吸鼻子,一股清冽的玫瑰香气瞬间萦绕鼻尖,比自己常用的熏香雅致多了。
“平儿姐姐你看,我也有哦,我家老爷从不把姑娘们当下人,有好东西都和我们分享呢。”
春芽笑嘻嘻地挥舞着手臂,手里又是一个小玉瓶。
平儿错愕地看向西门庆,只是在眼神交错的那一刻,又立即挪开了视线。
细想自己虽在贾府丫鬟中已是出挑的人物,可在主人家面前,亦是卑躬屈膝,眼前这小小的婢女,做派倒像极了家里的小姐。
“进来喝杯茶吧。”
在平儿沏茶的空档,西门庆随手拿过桌上的账簿。
看这贾府账面上的亏空,比看恐怖故事还要吓人。
“平儿姑娘,快来接二奶奶,二奶奶晕过去了。”
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更有婢女们的疾呼。
听闻此言,平儿吓得茶水撒了一地。
也顾不得收拾,三步并做两步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