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吊谓

死亡是什么感觉？

齐轩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但眼前的一切，总是让他忍不住去思考这个字眼。

身后，是一望无尽的黑暗，无论齐轩向黑暗中行走多远，最终眼前看到的也只有如墨一般的黑色。

可如果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

则是无垠的大海，水天一色，远处是火烧云般的晚霞。

鱼儿会调皮的跃出水面，会有飞鸟在云朵下盘旋。

景色很美，但齐轩却觉得这副景色比之身后的黑暗要更为恐怖。

因为，在那大海之中，有着一颗硕大的头颅。

它瞪着深紫色的眸子，始终在水底下窥探着齐轩，丝毫不顾齐轩早已发现它的踪迹。

又或许，它从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它试图用目光杀死眼前之人，给予他难以承受的恐惧。

齐轩最初还会心里发毛，但任凭谁在这个鬼地方呆上十天半个月，也都会对水底下那硕大的脑袋无动于衷。

“我说，你已经盯了我十几天了，至少说句话不是吗？你要是暗恋我你直说！我不是不能接受跨越种族的爱情。”

“更何况，我本来就擅长玩蛇！”

齐轩尝试各种话试图激起对方与自己交谈，但那蛇头就跟个动态的图片一般，丝毫不理会自己。

以为对方听不到，齐轩曾还试图潜水离对方近一些，但无论在水中怎么游，他都无法距离对方更进一步。

总之一句话！

没辙。

“难道我真的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齐轩小声嘀咕，但接着整片天地都开始颤抖。

远处的大海掀起惊涛骇浪，天空中的乌云开始密布，雷霆转瞬即至。

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齐轩站在雨中尽是落魄。

他甚至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此时的他目光却盯在远处的海浪中，他明确的感知到那个大家伙似乎出来了。

“我倒是希望你赶紧死去，但如果你死了，我的肉身精神恐怕也会崩溃。”

海浪散去，瀑布般倾泻而下后的伟岸身影，是一头通天的大蛇。

它浑身光洁如玉，透露着淡粉色的光华。

那双眼睛精芒绽放，却有着看不清说不透的冷漠。

“崩溃？我死与你有什么干系......”

齐轩突然沉吟，他好似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全这归功于对方那巨大身躯后，一对透明的羽翼，如果不是雨水无法穿透，勾勒出翅膀的形状，齐轩甚至以为是世界出现了bug。

“你是羽蛇神？”

“放肆，卑微的蝼蚁也胆敢直言本神的名讳。”

被齐轩识破了身份，那大蛇掀起惊涛海浪，似乎要将齐轩压死在了浪涛之中。

甚至齐轩都已经做好被拍扁的准备，毕竟神的心思谁能琢磨的透？

但意外发生了。

在那海浪快要拍到自己的时候，那海浪突然一分为二，散在齐轩的四周。

齐轩抬起头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道倔强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

“依依？”

齐轩嘴唇微动，说出了那个令她无法接受的名字。

“哼！看来肉身的我，对你还挺袒护，我甚至无法伤害梦中的你。”

“明明我哪怕将你拍碎，你还是会无休止的在这里重生。”

齐轩挑了挑眉：“所以这里是我的梦境？”

羽蛇神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以恶毒的目光盯着齐轩。

“别老这样盯着我行吗？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一世你的父亲，来，喊我声爸爸来听听！”

齐轩开始挑衅对方，既然是他的梦境，那跟它客气个卵？

不过，羽蛇神并没有因为齐轩的话而迁怒，甚至意感有趣的笑出声。

“你确定你要当我的父亲？你可知创造我的人是谁？”

齐轩想继续口嗨，但不知为何每当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扼制住了他的咽喉，他甚至无法说出声。

羽蛇神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戏谑。

“看来你也感受到了。”

“创造神的众神之长，可不会允许你区区一个人类，来冒充他们的名号。”

齐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切，我还不想认你当女儿呢，你连依依一成可爱都没有。”

羽蛇神一时语塞，这人类是不是有病？

对神的敬重一点都没有。

“你觉得你们这种过家家般的游戏还能持续多久？”

“什么意思？”齐轩不理解，但在这偌大的世界里他唯一能够谈话的只有眼前这头臭蛇。

“虽说我的肉身诞生于你，但她终究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转世。”

“就像她天生会运用我的能力一般，我的记忆同样也会被她一点点记起。”

“到时候，她成为了我，你觉得自己还能做他的父亲吗？”

齐轩哑然。

这个结局其实他早就知道，身为羽蛇神，依依可能到最后变得一点都不像她。

但身为父亲，齐轩也早就清楚，他有一天必须去面对这样的结局。

“无所吊谓，她愿意记得我就记得，我对她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身为她的父亲，我保护她，爱护她是应该的，天生的责任。”

“否则我当初就不会生下她，哪怕半推半就，但至少这有着我绝对的责任。”

齐轩忽然抬起头与羽蛇神对视。

“如果有一天你们要夺走她，我便会不顾一切的阻止。”

“哪怕要与传说中的神明对抗，我义无反顾。”

“若上天让我父女二人相隔两地，那我便跨越千山万水。”

“如果你阻止我父女永世不得相认，那我便拔刀宰了你。”

“若是你口中的上神，不承认我身为依依的父亲，那就算是让我斩了上神，又有何妨。”

“我是依依的父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除非我身死道消，除非我魂飞魄散。”

“我是依依的父亲，你，羽蛇神的爹，没人能够阻止！”

当齐轩落下这句话后，整个世界雷霆大作，风雨更甚。

这一下，不仅仅是天地为之色变，连羽蛇神都为齐轩的大言不惭而感到震怒。

“你刚刚说了不得了的话，我身后的那位，可是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齐轩大拇指划过自己的鼻头，撇下脸上的雨水。

朝着上苍狠狠比了一个中指。

“无所吊谓！”

“勇气可嘉。”羽蛇神由衷对齐轩发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