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元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叙述着自己悲惨的往事。
这些事情在他的眼中仿佛十分的不起眼。
从始至终都是讷讷的眼神。
沈芳沉默了。
整个校场一时间竟哭声一片。
显然是千元的话，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共鸣。
“长青，你不满的人生，其实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奢望……”
长青此时的眼中也满是震惊。
沈芳看着众人，沉声说道：“但是，这是你们的错吗？你们为什么样哭泣呢？”
“可是除了哭泣，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这能这样活着……”
千元也忍不住了，讷讷的眼神之中一抹晶莹一闪而过。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沈芳还是捕捉到了。
沈芳笑了笑。
千元真是一个最佳捧哏啊……
“不，你们能做的有很多！就看你们能不能打破自身的桎梏。”
“你们的桎梏只有自己，打破这个桎梏，世界都属于你们！”
沈芳大声的吼道！
长青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
这城主大人想要干什么？
看着讲话怎么越来越不对呢？
沈芳此时的内心也是无比火热。
但是他的头脑却十分的清醒。
他原本只是想要来鼓舞一下守备军的士气。
毕竟虽然自己有所准备，但是依然是一场人数悬殊的大战。
但是说着说着，这气氛就上来了，沈芳不说点什么多少有些对不起这气氛。
“可是，什么是我们的桎梏？我们怎么打破？我们应该怎么做？”
千元皱起眉问道。
沈芳说道：“你的父母是因为水的争夺，失去了生命。”
“你的妹妹是因为没有食物，失去了生命。”
“不管是水还是食物，他们都是资源，说到底，你们一切悲惨的根源是没有资源。”
“但是你们真的没有吗？”
“从你们的手中种植出多少庄稼？打出来多少的鱼？”
“你们所创造出的一切，都是资源，但是却落不到你们的手上。”
紧接着沈芳又看向长青，问道：
“长青，你自小到大，有因为没有水和食物而烦心过吗？”
长青听到沈芳又提到自己，顿时脸上失去了丝毫的血色颤颤巍巍的点点头：“没有……”
“你自小到大从来没有浪费过这些资源吗？”
“有……”
这一问一答的对话仿佛点燃了在场的将士愤怒的内心。
他们因为那么一丁点的资源家破人亡。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因为资源多到可以浪费。
或许他们大多数人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再这样的环境下， 这样的氛围下， 却格外的让他们愤怒。
他们看向长青的眼神仿佛能够将长青生吞活剥。
沈芳连连压抑住现场的气氛，随即说道：“大家不要将仇恨的目光看向长青军长。”
“他跟你们一样，他也是不幸福不快乐的。”
长青听到沈芳给他解围，顿时心头舒了口气。
长青估计，要是没有沈芳，总计真的会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
琉球人，是有过吃人的记录的。
而且，就千元，还有一些话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长青知道。
比如他的弟弟饿死了以后。
长青是靠着他弟弟，才撑到了庆安城的……
长青此时的心中已经隐隐在期待了。
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沈芳这一直都是在铺垫。
他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说出来。
“所以，我们应该改变、应该仇恨的对象，是这种畸形的分配方式……”
“我们，应该消灭畸形的分配方式，而这种畸形的分配方式是因为人分为三六九等而造成的……”
沈芳淡淡的说出这样一段话。
而这样的话在长青的耳中如同石破天惊。
他的眼珠子差点就瞪出来了。
沈芳！他要造反？
改变分配方式、改变人分为三六九等……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他甚至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参加了一个了不得的事件。
而在后世，这一场谈话被称之为，沈夫子与三千门徒的第一场谈话，又称校场谈话。
“城主大人，我是言希。我想知道，如果人不分为三六九等，应该怎么划分呢？”
沈芳笑了笑：“人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谁也没有多一只少一只，为什么，要分贵贱？”
“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
“为什么不能是一样的？只分为男人和女人？”
“如果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所有人劳动的产物都归属自己不需要向任何人上贡，只需要自发拿出极少一部分用来公共建设，还会有饿死的人吗？还会有因为资源争夺和死亡的人吗？还会有无穷无尽的战争吗？”
沈芳想要用最通俗的语言告诉他们世间最朴素的真理。
只有他们真正的理解这个真理，他们才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如果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那么所有的人也应该是相对自由的。”
“长青你可以选择在有所积蓄后诸国游学，也可以选择你所爱的人，找一个喜欢的事情，慢慢且幸福的度过一生……”
“千元，你的父母不会因为没有水源浇灌土地而争斗至死，你的父亲可能是一个木匠，做一些小玩意维持生计，你和你弟弟自小也是衣食无忧的，你的一切都是自由的……”
长青的眼眶之中竟然饱含热泪。
沈芳说了这么久，长青这还是第一次共情。
或许，沈芳所描绘的景象正是长青梦中的情形吧？
亦或许，长青的心中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你们是选择，继续当一个卑微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大头兵，每天操心着生计，亦或者担心在下一场战争自己会不会死去？”
“还是选择，跟我一起，选择一个灿烂而光明的未来，打造一个属于你们的乐土？至少你们的孩子不再重蹈你们的覆辙！”
千元之前木讷的眼神此时绽放出惊人的神采。
他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他直接站起身来，高声呐喊道：“千元想问大人，接下来待何为？”
因为高声呐喊，情绪激动，千元的脸上被涨的通红，眼眶充满红色血丝。
千元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都问了出来，所有人都看着沈芳等待沈芳的回答！
“让我们的旗帜插遍琉球！充斥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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