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车里,嬴政闭着眼眸缓缓睁开,看着面前正在陪驾的赵高,问道,“北方战事如今怎样了?”
嬴政虽在咸阳,但心系全国,知道前不久匈奴南下肆虐之事。
赵高一脸恭敬道:“陛下勿忧,蒙恬将军已率大军前去围剿,区区疥癣之患,焉能挡得住我大秦铁骑,相信不日便可解决此患。”
“哦。”嬴政的声音缓缓响起,听不出喜怒。
过了一会儿,嬴政又问道:“拿两位公子如何了?”
赵高眉头顿时一跳,垂着头恭声道:“长公子扶苏体恤士卒,爱护百姓,其贤明人人皆知,边疆将士更是无不爱戴。”
“而……三公子长苏,听闻这些年在边疆,也是屡立战功,蒙将军都赞不绝口。有两位公子卫国戍边,陛下自可高枕无忧,放心东巡。”赵高轻声说道,然而话里话外却悄无声息的埋了颗软钉子。
自古以来,军权都是被君主视为禁脔的存在。
两位公子与边境大将士卒们打成一片,身为帝王,又岂能不猜忌?更可况嬴政这种权力欲望极重的帝王。
然而这次,嬴政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拿捏不准了,过了良久,嬴政开口,“此次东巡结束,就召他们回来吧。”
赵高脸色骤然大变。
……
夜。
胡亥府邸。
一快马飞驰而至,门外的守卫看清楚来人之后,立即闪开身子放行。
府邸内一片灯火通明。
公子胡亥此时正在宴请好友。
嬴政东巡,整个咸阳他是最开心的。
嬴政在的时候,胡亥每日要陪伴左右,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嬴政一走,他只觉得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那片阴云顿时消失不见。
就在胡亥和他的狐朋狗友们觥筹交错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胡亥刚想破口大骂,看清楚来人后,顿时吃了一惊:“先生?你......你不是陪父王东巡了吗,为何在此?”
此时,赵高看着喝的半醉的胡亥,沉声喝道:“公子还有心情在此享乐,殊不知就要大祸临头了!”
“啊!?”
胡亥脑袋顿时清醒过来,“先生,这是何故啊?”
赵高盯着他一言不发,胡亥会意,立即屏退其他人。
很快,大堂上只剩他们二人。
赵高脸色阴沉,将今日之事情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胡亥却听得满头雾水,分不清重点。
看着胡亥一副天真的模样,顿时感到一阵胸闷,只是如今他身家性命都绑在面前这位公子身上,来日一旦有变,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公子,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陛下要立储了!那扶苏向来视我等为眼中钉,若他将来继位,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胡亥却摇头,“扶苏,不像是嗜杀之人啊。”
“幼稚!”赵高冷笑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日扶苏可以礼贤下士,来日他做了皇帝,谁能保证他就不会拿起屠刀?”
听到赵高的话,胡亥也是面色发白,忙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今日听到嬴政那番话,赵高心中便立即有了警觉,他常年伴君左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嬴政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原以为再不济还能支撑个两三年,可如今看来,嬴政……怕是不行了。
赵高面色凝重,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胡亥感觉到后,也是开口:“先生,有话就快说吧。”
赵高眼睛微微一眯:“公子即刻随我出城,和陛下一同出京东巡,时时刻刻伴驾左右!”
胡亥顿时脸色垮了下来,“先生,为何?”
赵高冷笑:“公子真不知何意?!”
胡亥顿时连连点头。
始皇帝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
嬴政携公子胡亥,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协同一万铁骑东出巡游。
同一时间。
远在漠北的嬴长苏已率军深入敌国深处。
漠北之地,部族林立。
……
自从前不久击破青鹰部落,收其部众之后,短短月余时间。
嬴长苏率军先后击破大大小小十多个匈奴部落,斩首八千余,俘虏青壮五千,牛羊无数,闪电战术被他贯彻的相当彻底。
这段时间里,被他盯上的匈奴部落,要么全部战死,要么举族投靠。
顺者收其兵,逆者夷其族!
……
阴山西北两百余里有一处荒凉的峡谷。
晌午时分。
“嘶!”
峡谷里,冒顿斜倚着一块巨石,长长地嘶了口气,剧烈的痛楚从左肩袭来。
一支羽箭赫然插在他的左肩上,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这个秦人,下手还真是狠啊!”
也幸好是穿透伤,锋利的箭头没有留在体内,不然还要开刀剖骨。
“头领,水……”随从灌满了整整一羊皮囊的水,递了过去。
冒顿接了过来,正准备仰头就喝。
只见身旁一个随从突然痛苦的喊起来,不一会儿便倒在地上开始抽搐打滚。
“不好……水里有毒!”冒顿脸色徒然变了,将手中羊皮囊一把扔了出去。
再看时,眼前的那名随从,竟然已经气绝身亡。
一瞬间,浓浓的寒意从冒顿心底升起。
烧山,投毒,这些秦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他身后的随从们更是神情激愤,这群卑鄙的秦人,简直不可饶恕!
早在月前,冒顿便开始追踪嬴长苏大军的踪迹,直到十天前,他们终于才发现这些秦人的影子。
沿着秦人大军的路线一路走来,类似义渠部落和青虎部落的惨状时有发生,他们也是经常看到有的匈奴部落被屠戮一空,头颅被筑成京观。
手段之恶毒,也是着实的震惊了他们!
就在昨天,冒顿的踪迹终于被嬴长苏所察觉,对这个远远吊在身后的苍蝇,嬴长苏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弯弓一箭射出。
突破人体极限的巨力,加上震天弓的加持,纵然相隔数千米,这一箭也狠狠的射中了冒顿的肩头。
冒顿被吓得亡魂皆冒,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打马便逃。
可惜,那时的嬴长苏并不知道此人便是冒顿,否则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
山谷中。
此时的冒顿已经取下箭头,一圈圈棉布将他的肩头裹的严严实实。
冒顿咬牙切齿道:“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必须尽快回到王庭,将这件事告诉父亲。虽然不知道这支秦人军队的首领是谁,但我确定,此人不除,必会成为我王庭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