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血洞已经开始腐烂，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侏儒只能拿雪给娟儿治伤。
如今伤口溃烂，整个人也高烧了起来。
“饿……我饿……”
迷迷糊糊中，娟儿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一定要坚持住，等我……”
小心翼翼的把蛇皮盖在娟儿身上，侏儒探头向外走去。
那天正在仓皇逃窜的两人被一声惊雷彻底掩盖在大山中，冰天雪地的，想要行进都极为困难，再加上随时会发生二次雪崩的危险。
这种情况下，侏儒不认为那群执着的侍卫还在守着他们。
“妈妈的，真是邪了门了，大白天的打雷，”
“什么时候不打，偏偏下雪的时候打。”
心中骂骂咧咧的咒骂那道声响，侏儒向自己布置的几个陷阱处走去。
距离蛇洞不远处，看着空荡荡的几个绳索依旧和之前一样，一动不动的摆在地上，侏儒心里凉了半截。
正如刚才所说，冰天雪地的，再加上丈许高的白雪覆盖，哪还有什么活物，就是想挖野菜也是痴人说梦。
得亏主上保佑，白捡了一条蟒窝，不然完不成任务，就算死了也进不了白玉京。
“天要亡我夫妻二人吗。”
“主啊，若你护佑你的子民，请救救我们吧！”
强忍着腹中的饥饿，侏儒跪在地上，也不顾雪地的严寒，泪流满面的祈祷着。
一次次的叩首，一次次的张开双臂向天祷告，这一刻，侏儒没有了之前心狠手辣的杀气，而是一个虔诚无比的教徒。
今天如果找不到食物，就此冻死也比回去眼睁睁的看着妻子死在怀里好些。
许是诚意感动了上天，就在侏儒张开怀抱迎接上苍召唤的时候，一声鹰啼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眼花后，侏儒急忙屏住呼吸大字般躺了下来。
那是一头无毛秃鹫，估计是侏儒腹中蟒蛇的宿敌。
如今天气渐暖，饿了一个冬天的秃鹫，想着蟒蛇也将出洞，所以前来觅食。
天空中，秃鹫十分警惕的围绕着侏儒盘旋许久。
直到侏儒身体快要僵硬的时候，秃鹫这才试探性的降低了些，但也只是降低了高度。
对于这种两脚蛇，秃鹫显然十分忌惮。
估计当年开山时，工人没少毁它的窝。
放在怀里时刻保持温度的手慢慢握住了流星锤的一头。
就在秃鹫饿急了忍不住又降低几丈时，一道黑光便射了过去。
“饿……我还要吃……”
蛇洞中，将半块鹰肉囫囵吞枣般塞下肚，娟儿皱着眉头叫嚷着。
“不行，今天吃的已经够多了，还不知道在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剩下的咱们可得省着点。”
从娟儿旁边捡起啃剩下的骨头，侏儒一边嚼，一边劝解道。
“我看你是想饿死我，自己吃独食。”
恢复了几许力气，娟儿有些愤怒的看向侏儒旁边剩下的半只碎肉。
“我……”
就在侏儒想再次解释时，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腰子，剩下的半句话再也没能说出口。
连刺几刀，等侏儒死透了，娟儿连滚带爬的抓起碎肉往嘴里塞。
武德十年三月，严寒渐褪，春日袭来。
冰雪消融之际，万物又到了复苏的季节。
中原大地上，被清理掉的积雪也融化了大半，除了山顶上还有些许残雪，基本上已经宣告了白灾的结束。
同时，大量积雪融化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那就是洪涝。
好在今年提前查明了灾情，除了有效的把积雪清理外，还特意巩固了黄河下游的堤坝。
虽然江水大涨漫出江堤，但毕竟没在出现洛水泛涨，坏天津桥，以舟济渡，日有覆溺者的情况。
在朱雀大街及东西两处的各坊市逐渐恢复烟火气的时候，长安城却掀起了另一场风波。
“八嘎，泥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无礼……！”
鸿胪寺外，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指着台阶上的人骂到。
男子三四十岁，身后还跟着一堆人马。
穿着打扮大都相同，男女老少都有，看上去像来自一个地方的使者。
“赶紧滚吧，从今天起，鸿胪寺不欢迎你们这些小鬼子。”
看门的护卫拔出明晃晃的佩剑咒骂着驱赶道。
“窝要见泥们长官！”
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为首的男子迟迟不肯离去，依旧在鸿胪寺门口大声吵闹着。
“苏因高，哦不对，应该叫你小野妹子，从今天起，你的唐名将重新收回。”
大门后，裴寂抬脚从中走出。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用知道，从今往后不止是鸿胪寺，大唐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欢迎你们就是了。”
一拂宽大的袖袍，裴寂下达了最后的逐客令。
门后又有几个下人，连带着小野妹子等人用过的被褥铺盖卷一同扔了出来。
“泥们就是这样对待遣唐使的吗？”
“你滴，死啦死啦地，窝可是……”
等小野妹子说完，门口几个护卫已经拔刀上前。
显然，若是他们在敢纠缠，下一步便是刀剑不长眼了。
“小野，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以后收敛一点儿，别说赶你们走了，就是砍了你们，你们的天皇也不敢放一个屁。”
说罢，裴寂直接转身回了鸿胪寺，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挽留的机会。
长安城外郭。
占据了西市务本坊半坊之大的国子监门口，同样有一群倭人站在门外大声喊叫。
只不过，这群人以年轻者居多，想来都是前往国子监学习的倭国学者。
“八嘎，我是天皇之子高向王，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为众学子的簇拥下，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挺身而出，大声呵斥道。
“从即日起，大唐废除一切倭国惠律，不为倭人提供一粥一饭，不传倭人一技一巧，尔等速速退去，切勿扰乱我等静修之地。”
孔子相前，张悦双手背后，冷冷的看着下面众人。
眼看天皇的身份不能让对方畏忌，高向王立马换了个表情，一脸委屈可怜的开始求饶。
不仅是高向王，其余跟随者也有样学样，有的哭的梨花带雨，有的痛哭流涕，总之满口仁义道德让张悦大人有大量。
即便众倭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大唐对他们这么敌视，但是为了能够学到知识，他们也只能俯首哭诉。
“一个个狼心狗肺之辈，枉我大唐如此好吃好喝的招待，还以为你们能安分守己，没想到确是一群白眼狼。”
想到那天秦天口中的三十万冤魂，此刻张悦怎么可能有所心动，眼中更没有对方的可怜，唯有可恨罢了。
任凭对方花言巧语，张悦面容冷肃转身退回大门内。
“哼！食食物者为俊杰，窝劝逆闷耗子为汁。”
见对方软硬不吃，高向王也不装了，一摆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悦后，率人离去。
同一时间，大唐好像一改往日的懒散，变得戒备森严起来。
一支支金吾卫来回穿插在长安城各街巷中。
关于倭人的严令随之逐步一一张贴在各坊中。
金吾卫们全都披冠戴甲，全副武装。
看着一队队杀气腾腾的禁军，来来往往路上的行人们不仅好奇的驻足观望。
这阵仗，好像除了十年前李渊登基时全城戒备外，在没有过。
长安城有些严格的宵禁，日入前，净街鼓三百下，凡有游荡者，皆罪。
随着几道闸门放下，城门也逐渐闭合。
街上行人渐去后，正是那些夜不归宿的酒客，嫖客性质浓郁的时候。
永乐坊，翠来客栈。
两个梳着月牙髻的倭人，一人搂着一位浓妆艳抹的老鸨儿，一口一个花姑娘的叫着。
酒瓶四散倒地，显然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快快滴上酒，快快滴上酒……”
呲着牙满嘴酒气的倭人，一脸淫笑的招呼着。
等了许久，倭人见迟迟没人上酒，不仅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正想发作，眼中却突然出现一条棍状物。
“要酒？小爷我给你醒醒酒！”
砰～
没等反应过来，倭人已经捂着额头哀嚎了起来。
“八嘎，泥们，什么滴干活。”
眼看着一群衣着华贵却蒙着黑面的人走来，而且他们一个个或提凳腿，或拿酒罐，剩下的一位倭人，顿时酒醒了大半。
恐惧之下，那倭人将老鸨儿推开，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狗东西，还想跑？”
“就你们这德行还想抢我们地盘呢，”
“大德，给他两鼻窦。”
一名壮汉得令，撇了撇手指，发出了卡巴卡巴的响声。
不等倭人转身逃跑，两条腿便已经离地了。
啪～啪～
两声清脆的响声不多也不少。
“你们滴，良心大大滴坏……”
楼上，倭人同伙听闻打闹急忙下来寻理。
至于刚才挨了大鼻窦的家伙，正捂着只剩下两个牙的嘴哎呦着呢。
“兄弟们，都看到了吗，”
“这群鬼子个个都是大脑门，好认的紧，”
“谁下手要是轻了，这顿酒谁请。”
蒙面人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嘿嘿一笑，十分可瘆的瞅着对方又冒出来的三个倭人说道。
如果此时秦天在场的话，不难听出来，说话的就是李元吉。
至于大德，恐怕也再无第二人。
也不知这五个倭人是不是倒霉，偏偏碰上了李元吉这些个皇子王孙。
本来对李渊只是驱逐倭人的决议就感到不满，按照秦天所说，倭国犯下的种种罪行，就是把所有他们全都揪出来斩立决也不为过。
李渊顾及着两国之间的政治来往，此时在坊间，又蒙着面的李元吉可不管那么多。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后，鼻青脸肿是轻，骨断筋折的可以说个个都有。
五个倭人全都躺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响声在翠来楼回荡，把其余角妓和酒客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有些胆子小的，甚至悄悄把头藏在了旁边美人儿的身后。
妈妈的，这年头秃头也犯法吗？
地上几个躺在地上如死猪般哼唧的五人，即便身上疼痛，但看向李元吉等人的时候眼中依旧充满怨毒。
平日里，身为外来之邦，又舍得花钱，去到哪里不被人热情款待。
今日遭此毒打，看着行凶者没事儿人一样甩手准备离去，还有行动能力的倭人怎能忍气吞声。
“歹人莫走，八嘎呀路，随窝去京兆伊滴干活。”
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街道上，抱着其中一人的腿，这倭人大声喊叫着。
翠来客栈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巡夜金吾卫的注意。
“何人喧哗！”
“宵禁期间速速退去，犯夜者，笞二十。”
金吾卫首领费阳，率一骑马队赶来，隔着老远便喊道。
眼看着金吾卫越来越近，李元吉知道绝对不能泄露身份，否则自己皇子的身份又要被人拿住把柄。
倒不是大唐怕那些番邦之国，只是如今外患严重，需徐徐图之，一下子惹急了全部，到时候大唐将承受多大的压力李元吉可就不知道了。
为了不让父皇为难，李元吉急忙抬脚猛踹想要摆脱纠缠逃离现场。
偏偏这倭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任凭李元吉踢打，就是不肯松开分毫。
嗖～
一声弓弦声响起。
这是金吾卫空弦警告的意思。
若是不服从口令，下一次将射实箭，不过也是警告。
但是两次不从，金吾卫便有权利射出第三箭将其就地正法。
如今蒙着面，为了不稀里糊涂的丢掉小命，李元吉也只好停下手中动作。
“大胆歹徒，天子脚下竟敢行凶……”
还未近前，这句早已说过无数遍的话费阳顺口喊了出来。
“大人，窝在这里，我这这里滴干活！”
看着身穿甲胄的官爷来了，倭人生怕看不到自己，急忙爬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喊道。
没有理会马下哭泣的倭人，费阳定睛向那群蒙面行凶者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普通的锦绣衣着倒也没什么，可几人腰间皇家玉佩费阳怎会不识。
行凶者哪里是什么普通纨绔子弟，分明是皇爷啊。
在联想最近上头交代，严密注意倭人举动，此时费阳顿时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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