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乃仙人，这前三甲必定出在其中，”
“陛下又洪福齐天，想必三位皇子要争夺榜首喽。”
将手中花名册放下，裴寂一脸笑盈盈的说道。
裴寂倒也聪明，知道无论是说太子李建成高中，还是秦王李世民高中，都会让李渊猜测他投靠哪一队，索性只说皇子，不说名字。
“呵呵……老裴阿，这两年你也滑头了不少，”
“我看啊，我这群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
“虽然秦先生博古通今，但那些都是仙术，大郎二郎他们只学了些皮毛，不堪大用。”
本来想谦虚一下，想到自己儿子都是仙人子弟，要是落榜也忒难看，李渊这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房家小子我看也在花名册上，房家有后阿。”
继续翻了几下花名册，李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也仰仗了陛下仁爱。”
裴寂对面，张悦笑呵呵的说道。
这房玄龄，乃是泾阳令房彦谦之子，此人乃清河郡房氏，如果不是李渊放过了崔玄籍，恐怕房氏也要跟着遭殃。
“今年还真是人才济济阿，”
“连襄州刺史杜吒老东西的儿子也来了，”
“有趣，有趣。”
看到几个老手下的儿子和自己儿子一同考试，李渊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大唐是朕的，也是这群年轻人的，但最后还是属于这群年轻人的。
就让朕看看，究竟是仙人子弟更胜一筹，还是苦读儒士独占鳌头。
李渊双手背后，巡视于各间。
摆手让行礼的护卫退下，李渊透过窗口向内看去。
能入殿试者学识皆不弱，看了数间，倒无浑水摸鱼之人。
大唐读书人对于学问的崇敬，不亚于对年长者的尊敬。
继续向深处走去，李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凡是做到最后一题的，不论是官家子弟，还是寒门士子，就连聪颖如李世民，李建成，皆愁眉苦脸，纠结不已。
或咬笔苦思，或捏紧拳头，或泪流满面，总之竟无一人下笔。
此次考试作为先生，秦天，自然出了几道题。
不过当众位大儒在看到最后一题的题目后，无一不眉头紧锁，就连作为当年策论天下第一者的张悦，也几次想要开口。
只是迫于秦天仙人的身份，大儒们也不好拂了面子。
当时秦天本着打破学生们的传统观念，拟下这一题。
这是一道问答题，考生可凭个人主观臆想作答。
题目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而今我欲兼得，众生安得其法？”
千古名言的下一句便是生死与义的选择。
秦天出这道题的初衷是想让学生们学会协商，学会刚柔并济。
来到这里一年多，秦天发现这里的村民两极分化极为严重，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孩子们。
比如老黄的刚强，像强盛一时的唐朝，比如唐俭，张悦等，又像大宋一样软弱。
这样的下场无非是一个在冲杀中离析分崩，一个在崖山走向灭亡。
一套试题考生是孩子们，又何尝不是出给这些村民。
秦天十分想将协商精神印刻进他们封建的思想当中。
有什么事情，自己人坐下来好好谈，不比提着刀子往人家脑门上砍好嘛，武力是最后的谈判手段。
就像上次老黄处理自家长工，虽然老黄没说，但身为卧底的直觉，让秦天感受到了老黄身上的锐气，这是十分危险的。
哪怕下了山去，这份戾气，轻则伤人伤己，重则牢狱之灾。
希望这道题能让大家看清学问就像人生，从来就是求存同异，不断索取，不断妥协，最后在达成共识。
只要把握好心中底线，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谈拢的。
不过，这道题秦天既然是让学生们学会妥协，所以无论答鱼，答熊掌，都是不得分的。
“怪哉怪哉，拿性命与保守作题，孔子只曰仁，孟子只曰义，出题先生仁义操守要得，性命也要得，岂不是太贪心了些？”
杜如晦紧握笔杆，胸中发麻，面对如此进退两难的题目，实在是不知怎么下笔。
“该死，这是什么题目，生与义怎么可能兼得？”
考场内，房玄龄头发散乱，已被这一题折磨的无可奈何，偏偏这道题分数所占极重。
春秋数载等的就是今朝，为了心中理想，这道题自然是不答的，若是不答，恐将与皇榜失之交臂。
“哼！若没了风骨和那无所不用其极的狗官有何区别。”
刘绪向来蔑视那种只为利己不为利人的官员，所以在看到这道两难的题目后，紧紧犹豫了片刻便让毛笔吸满墨汁在卷子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哪个先生出的题，又取鱼，又取熊掌，这不是让我们当墙头草吗。”
更有考生破口大骂，纠结万分。
只是，任凭房间内如何叫喊此题不恭时，外面却无一人应答。
无奈之下，已有很多人开始提笔答题。
答案也无非两种，取鱼者，以利益展开，不过考生倒也聪明，不以自身利益出发，而写大唐，想着这样写总是无可挑剔的。
另一部分自然写熊掌，从古自今便有孔孟仁义之道，如此写来合情合理合规。
日落西头，当时香最后一抹青烟升起时，一声刺耳的铜拨声响彻贡院。
各个门前早有人等候，铜锁打开，考生鱼贯而出。
三声无应答者，护卫直入。
当考官将试卷封存，考生们也陆陆续续走出了贡院。
街边，房玄龄，杜如晦二人巧遇。
两人对视一眼，均苦笑了起来。
回头望了一眼硕大的贡院二字，这是十年寒霜苦时梦想中的地方，这是无数学子眼中的象牙塔。
向前眺望，青山绿水，站在街中，清风自来，可惜到头来一场空。
心痛得厉害，喘不过来气，房玄龄和杜如晦连声叹息，拳头紧握，眼球中血丝遍布，身体却像没了脊梁一样驼了下来。
将那道压轴题交了白卷，也就意味着他们与此次殿试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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